說著便起身離開,一刻都沒多留。
當著丫鬟們的面,雲喬並沒與梁嬤嬤相爭,但回到房中後,隔了好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問道:「罰得會不會有些重了?」
「若不刻意罰得重些,如何殺雞儆猴,讓其他人長記性呢?」梁嬤嬤坦然道,「若是要怪,也怪她們運氣不好。」
她顯然是見慣了這種事,習以為常,做起來也沒有任何負擔。那丫鬟悽慘的哭嚎與哀求,都沒能在她心上留下任何痕跡。
雲喬對此無言以對,只得如往常那般點了點頭,以示自己聽了進去。
她原是想著,許多事情誰也分不清對錯,索性就依著梁嬤嬤的意思,糊裡糊塗地過去算了。
但沒料到,這事並沒到此為止。
也不知究竟是如何想的,那丫鬟見著人牙子之後,竟趁其不備,一頭撞在了牆上,血濺當場。明香當場也慌了,總不能讓人就這麼死在府中,連忙請了大夫來診治,好不容易才救回來。
這訊息傳來時,雲喬正同芊芊一道用飯。
明香臉上帶著後怕與擔憂,將這事從頭到尾講了一遍,繪聲繪色的。聽了那丫鬟的慘狀,雲喬捏著湯匙,半晌沒能說出話來。
「這種事情,也值得火急火燎地來報給夫人嗎?」梁嬤嬤卻依舊是那副八風不動的模樣,斥責了明香不夠穩重,而後又道,「既然還活著,只管綁了讓人牙子帶走就是。離府之後,是死是活都是她自己的事。」
明香與那丫鬟有些交情,她知道雲喬心軟,便想著趁機求情。眼見著夫人態度已經鬆動,正準備趁熱打鐵,卻被梁嬤嬤硬生生地打斷了。
梁嬤嬤壓根不吃這一套,她也只能將那些話咽回肚子裡,默不作聲退了出去。
雲喬一言不發地聽著兩人打機鋒,心中隱約有所察覺,但也懶得琢磨了。
明香同她講人情,梁嬤嬤同她講規矩,她就像是個漂泊無依的浮萍,被來回拉扯著。既無力,也難免生出些煩躁來。
興許是看出她的厭煩,梁嬤嬤一邊為她佈菜,一邊解釋道:「若是因此收回成命,朝令夕改,保不準旁人也會有樣學樣,屆時可就麻煩了。」
雲喬尚未進過宮,也不知內裡究竟是何模樣,但就這些天梁嬤嬤的行事作風來看,倒像是個鬥獸場。
她按了按額上的穴道,只覺著頭疼。
梁嬤嬤語重心長道:「殿下先前曾說過,您天生心腸軟,又向來惜貧憐弱,可這……」
雲喬從旁人口中聽到裴承思對自己的評價,頓覺不自在,隨後打斷了梁嬤嬤的話:「我想見他。」
這自然是不合規矩的。
但云喬卻是鐵了心,抬眼看向梁嬤嬤,再次強調道:「我要見他。」
梁嬤嬤一愣,同她對視片刻,沉吟道:「您可以讓人往宮中傳訊息,但殿下是否得空,老奴也說不準。」
此時已是傍晚,雲喬遣人立時傳訊息去,自己則在院中發呆。
從暮色四合到夜色漸濃,芊芊勸了兩回,都沒能把人給勸回房中去,只得取了件外衫來給她披上,以免風寒侵體。
又等了小半個時辰,才算是遠遠地見著那高挑的身形。
雲喬下意識地站起身來,想要上前去迎接,但猶豫之後,還是站在原地等候。
小廝挑著燈籠在前引路。裴承思進了院中,這才發現站在樹下的雲喬,他皺起眉頭,話音裡帶著責備:「夜間風寒,你們是怎麼伺候的,竟讓夫人在這裡站著?」
明香等人不敢爭辯,只得認錯。
「不必苛責她們。」雲喬這些日子聽慣了梁嬤嬤的話術,對此格外敏銳,再加上數日積攢的悶氣,一開口語氣也不大好,「是我執意要在這裡等的,你怪我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