襲擊(一)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地過著,很快便已是十月中旬,弘晴照例還是在忙乎著,只是因著工部各項差使的高峰期已過,儘管各司送來的文書還是不少,可比起月前來說,卻已是輕鬆了許多,縱使如此,弘晴也照舊不曾得過閒,至於弘曆麼,同樣也在忙著,所不同的是弘曆幹著的是衙役的差使,每日裡不是東奔西跑地忙著往各衙門送報表,便是往各處司送文牒,要不便是與各商號洽談筆墨紙硯的購買,樂此不疲之下,還真就看不出有甚龍孫的架子,與工部上下人等都和氣得很,與弘晴的御下之嚴苛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再加上陳不思等人的不懈之吹捧,隱隱然間,弘曆在衙門裡已是有了不小的人氣。
明著出手打壓?自然不可能,別說沒啥正當之理由,就算有,弘晴也斷然不會這麼做了去,沒旁的,真要是胡亂出手的話,一者是不會有效果,反倒會惹來老爺子的強力干涉,那後果可不是好耍的,至於其二麼,未免顯得有些個太無容人之量了去,這同樣不是弘晴願承擔之惡名,正因為此,弘晴並未去幹預弘曆的諸般行事,也不輕易對其的工作加以置評,一派聽之由之的縱容與無視,不過麼,那都是表象而已,實際上,弘晴從來就沒放鬆過對弘曆的警惕之心。
弘晴並非無容人之量者,若是可能的話,他又何嘗不想兄友弟恭上一回,奈何嚴峻的形勢就擺在那兒,這就是一場你死我活的較量,斷然沒有妥協的餘地,也沒有絲毫共贏的可能,唯有一方徹底倒下,方才能有個了結,毫無疑問,弘晴可沒大度到犧牲自己去成全弘曆的覺悟,既如此,該上的手段,也就只能是不客氣地用上一回了的,當然了,手段可以陰險,卻絕不能明顯,更不能太過下作,箇中度的把握就顯得極為的關鍵,而這,正是弘晴最拿手之事,如今,魚餌是早就已悄悄地放進了水面之下,至於魚是否會咬鉤,那就只能拭目以待了的。
“下官等參見晴貝勒!”
十月十四,又到了每月第二次例會的時辰,末時正牌,弘晴準時走進了議事的大堂,一眾早已就座的各司處郎中們見狀,自不敢有絲毫的怠慢,緊趕著盡皆起身見禮不迭。
“免了,都坐罷。”
弘晴面色肅然地走到了上首的大位前,一撩衣袍的下襬,就此端坐了下來,而後方才一壓手,不動聲色地吩咐了一句道。
“謝晴貝勒賜座!”
弘晴御下一向素嚴,一眾郎中們自不敢在禮數上有甚閃失之處,盡皆規規矩矩地謝了一聲,而後方才各自落了座,至於第三次出席例會的弘曆麼,同樣也不例外,禮數週全得很,叫人挑不出一絲的瑕疵。
“開始罷。”
待得眾人落了座,弘晴也無甚客套言語,一揮手,直截了當地便宣佈了議事例會的開始——早在三年前,弘晴剛主持工部事宜之際,便已定下了開會的規矩,那便是不得說廢話,有事要稟都須得按順序來,各司處的發言時間盡皆須得控制在一炷香之內,除非是重要事務,否則的話,絕不許超出,一旦有違,盡皆記檔,考績一律降等,一開始之際,還真有幾名郎中不聽招呼,胡亂稟事,結果麼,盡皆被弘晴重重處罰了去,幾隻雞殺將下來,所有的猴子可就全都老實了去,這不,弘晴話音一落,排位第一的左侍郎魯閩便已是緊趕著起了身。
“啟稟晴貝勒,下官所負責之兩司一處各項事宜進展皆順遂,唯有一事難決,昨日接荊州河道李嘉閩發來急件,說是遭遇時疫,所徵調之民壯多有染病者,雖已調各處郎中緊急救治,疫情已然無大礙,唯江堤之修築進度受累不輕,恐難按時完工,提請延後,下官不敢專斷,還請晴貝勒明示章程。”
魯閩,廣東梅縣人,康熙三十三年進士出身,早年間一直在地方任事,從縣令開始幹起,知府、道員、臬臺等職位皆輪過一番,前年方才從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