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向著房內看了一週,目光掃過妝臺前小圓凳時,腦子中頓時昏沉不再,徹底清醒了。
那一處,一雙雪白的靴子在暗中卻格外扎眼,我扔出去的鞋子是杏黃繡鞋,這雪白靴子顯然不是我的,順著靴子看上去,有人影隱在昏暗當中,辨不清身份。
我心中警惕,一邊後身後房門退了一步,一邊冷聲喝道:“誰?”
雪白靴子往後移了一下,熟悉的聲音淡淡響起,卻帶著些不滿,“是我。”
還好,不是那些殺手。我鬆了一口氣,一面掏出火摺子將燈點上,一面嘟噥著,“也不知道點個燈,坐在那裡嚇人啊,還以為又是殺手,會誤傷的知不知道。” 。
燈火之光將昏暗中的人映了個完全,我這才看清妝臺之前,他身子歪斜,繫著頭髮的髮帶不知去了何處,泰半墨髮散落,遮住了半張臉,剩下那半張,慘白著。竟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我嚇了一跳,拿著燭臺的手抖了一下,幾滴蠟油灑在手上,痛得嘶了一聲,我問他,“你怎麼了?怎麼這副樣子?”將燭臺在妝臺上放穩,我看著他,“你被人揍了?”
他突然伸出手來一把扯過我的手,捧著看了兩眼,又放開,口中吐出一個字,“笨。”
我點頭,“啊,我師父也常說我笨。所以看不出你怎麼了,有事兒你就說,反正你不說我也不能意會不是?”
他嘴角彎了彎,猛然抬起頭來,墨髮分落到兩側,露出完整清俊的一張臉,原本情緒淡淡的臉上,此時萬千情緒,我瞧了一眼,瞧出了三種:不開心,不高興,不滿意。他嘆了一嘆,看向我,臉上有多了一種無奈,“你倒是灑脫。”
我不明所以。卻見他面上情緒中又變換了一番,無奈褪去,便是壓抑的慍怒,“你去找阿倉說什麼了?”
我呆了一下,捂著嘴笑了,“你,你怎麼這麼八卦?看著我們喝茶就罷了,連說了什麼都要問?”眼見著他眉頭又皺了起來,我想著這事兒也不是多麼見不得人的,便道:“啊,就是去請他幫忙找一件東西。”
他盯著我半晌,眉頭卻皺了更深了一些,“長歌,你是覺得他能找到的,我找不到?”
我啊了一聲,“沒有啊,就是覺得他是王爺嘛,知道的該多一些。”。
他挑眉,聲音卻軟糯的如同小孩,“我也知道很多啊。你為什麼不來找我呢?”
這幾日相處下來,我發覺,只要他軟下聲音來同我說話,我是沒有半點抵抗能力的,現今這話中,又帶了些委屈,我更是招架不住。只怕他再哭出來,便像是哄小孩似的哄他,“啊,我是看你一直忙著看公文,怕給你添亂。”
他卻不依不饒,“阿倉是王爺,也要看公文,批的國事,比我忙的多。”頓了頓,“你是不是討厭我?”
我忙搖頭,“沒有沒有,絕對沒有,天地良心啊!閣主,小侯爺,大俠,你待我這麼好,我怎麼會討厭你!絕對沒有!”
他終於笑了一下,抬手理了理頭髮,自袖間摸出一條髮帶交由我,道:“幫我束起頭髮罷,今夜有要事要出去一趟,要見的人很重要,你梳好一點。”
我拿著髮帶愣了愣,見他已經在妝臺鏡前自覺坐得端正,心中暗自嘆了一聲,拿起梳子將他散落的髮絲全攏到一處,上下分半,自後腦攏過,最後用髮帶整齊的紮在一起。失魂落魄的俠士頓時變成了氣度非凡的侯爺。我嘖嘖的嘆了兩聲,有些佩服我自己。 。
但,扳著他的臉看了半天,覺得缺點什麼,想了想,拔下頭頂的兩根銀簪,分別從中間折斷,將帶著簪頭的那一半往他頭頂小髻上一插。我笑了笑,“嘖嘖,真漂亮!” 。
他得意的看著我,“好看罷?自卑了罷?”
我笑著看著他,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