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哈維爾的問題,蘭斯左手大拇指微微一收力,但很快就鬆開了,避開了提問的哈維爾,而是看向了馬丁,“不知道你是否看過保羅-林斯的‘神之城’。”一句話,頓時就讓馬丁臉上的表情凝固住了,蘭斯嘴角的笑容徐徐漾了開來,“我就是在閱讀完這本小說之後,決定拍攝這部電影的。”
哈維爾不明所以,他沒有看過“神之城”,所以不知道這本書到底有什麼意義;但馬丁身為一個正宗的巴西人,土生土長的里約熱內盧人,他絕對是再明白不過了。前者糊塗,後者震驚,所以兩個人一時間都陷入了沉默。
蘭斯不疾不徐地朝前邁著腳步,以輕鬆的語調繼續說到,“我曾經經歷過這樣一件事,我的一些美國朋友知道我對亞洲文化頗有研究之後,就問我,中/國人是不是沒有見過牙膏,是不是所有人都騎腳踏車?”
蘭斯的話語都還沒有落,哈維爾就反問了一句,“難道不是?”
“哈哈。”蘭斯直接就笑出了聲,那爽朗而放鬆的模樣讓哈維爾有些窘迫,“當然不是。現在已經是二十一世紀了,網際網路已經逐漸普及,如果你們對於世界的瞭解依舊停留在幾個世紀之前,那就太糟糕了。”蘭斯看了哈維爾和馬丁,就接著說到,“這樣說吧,我的中/國朋友也曾經問過我,是不是所有美國人都有體臭,是不是所有美國人的性/生活都十分開放而且糜爛?”
“當然不是!”哈維爾直接就還擊到,顯然對這番話十分不贊同,“那些天主教徒……”辯解的話才說了一個開始,哈維爾就停住了,一臉的灰敗,雖然心有不甘,卻又無法反駁。他終於明白了蘭斯話語的意思。
“你們是記者,大部分普通居民都是透過你們的報道來了解事實,就連你們都不知道的,那麼整個社會又怎麼可能知道呢?”蘭斯的這句話說得十分柔和,沒有批判的意思,也沒有嘲諷的意思,彷佛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這讓哈維爾和馬丁陷入了思考之中,“這就是我決定拍攝這部電影的原因。”
哈維爾想了想,視線根本捨不得離開蘭斯,注視著眼前男人表情裡的每一個細節,“你是想要為這片貧民窟說好話嗎?”
“肯定不是。”馬丁直接就否定了,因為他讀過“神之城”,他知道這本小說有多麼真實多麼殘酷,展現了一個他從來都沒有了解過的世界。但,從剛才蘭斯為曼/努/爾等人辯護的言論來看,馬丁又有些不確定了,他看向了蘭斯,“是嗎?”
蘭斯搖了搖頭,“不是。”這讓馬丁鬆了一口氣,而哈維爾則皺起了眉頭,“我只是想要呈現出一個真實的上帝之城。我希望能夠將這裡的真實面貌呈現給大家看,不同的人可以看到不同的東西,也許社會學家會看到這裡的隱患,也許教育學家會思考缺乏教育的意義,也許經濟學家會看到整頓這裡的契機,也許商人會看到旁人所不瞭解的商機……我願意把思考的權力交給觀眾。就好像中/國或者美國,亦或者是巴西一樣,如果有這樣的機會,將他們的真實面貌展現在其他人面前,然後由觀眾自己來判斷,那裡的真相是什麼。”
馬丁和哈維爾再次沉默了,這一次不是因為詞窮而沉默,而是因為了解而沉默。
“人們對這片貧民窟有太多未知,也有太多偏見,那些從貧民窟走出來的人,必須花費兩倍、三倍、甚至十倍的努力,才可能闖出一片屬於自己的天空。同樣的情況不僅僅是在這裡,在美國許多城市也是如此,底特律至今還是無法擺脫糟糕的形象。”蘭斯的話讓哈維爾微微點了點下巴,“我沒有那麼大的能力去改變這些偏見,我也不確定貧民窟的現狀是否能夠改變,但至少,我可以提供一個視窗,讓大家去窺見另外一個世界。”
說到這裡,蘭斯就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