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似乎並沒意識到自己此時處境危險。伊默爾好幾次看見他環視四周,臉上帶著非常滿意的表情。他還跟布羅德曼侃侃而談,無休無止。伊默爾注意到他們在交換一張紙片,然後布羅德曼給了這外國人一個金幣。這太奇怪了。
布羅德曼站起身,搖搖晃晃走過伊默爾坐的地方。賊頭子伊默爾突然伸出一隻胳膊,彷彿鋼鉗彈出,一把拽住胖老闆的圍裙。
“哥們兒,剛才說什麼哪?”伊默爾平靜地問他。
“沒……沒什麼,伊默爾。一點私事。”
“朋友之間可不保密的哦,布羅德曼。”
“是啊。可,說真的,我自己也還不是太明白。這東西好像就是一種打賭,你能明白嗎?”
老闆緊張地說,“他們管這叫‘保先’,好像就是打賭說破鼓酒家不會著火。”
伊默爾望著他,把布羅德曼盯得心裡直發毛,渾身打抖。隨後,賊頭子笑了起來。
“這麼個蟲子蛀的破地方,隨時都能燒起來。”他說,“這人肯定是瘋了。”
“是啊,但就算瘋,也是個有錢的瘋子。他說他現在拿到了‘保……保……’想不起那個詞兒了,反正打頭是個保字,意思相當於咱們的押下賭注。假如破鼓真給燒沒了的話,他在阿加丁帝國工作的那個地方就會付給我錢。我倒不是希望真燒起來。破鼓,我是說……我是說……這裡是我的家,破鼓……”
“看來,你還沒傻到家嘛。”伊默爾說著,一把推開老闆。
酒家的門猛地開啟,幾乎拍進牆裡去。
“嘿,這可是我的門!”布羅德曼吼道。接著便看清了站在樓梯最上面的是誰,於是飛快地一彎腰,躲到一張桌子後面,將將躲過飛來的一把短黑鏢。黑鏢“砰”的一聲,插在木桌上。
伊默爾又開了一瓶啤酒,動作放得很慢。
“來跟我喝幾杯吧,茲洛夫?”他淡淡地招呼道,“快把劍收起來,斯特恩。毛腳茲洛夫是咱的朋友。”
殺手行會頭子手裡靈活地轉著吹鏢筒,隨即利落地把它塞進皮套裡。
“斯特恩!”伊默爾喝道。
身穿黑衣的二號強盜嘴裡噝噝作聲,把劍插回鞘裡,但手仍然放在劍把上,眼睛盯住殺手頭子。
當上殺手行會的老大可不是件容易事。殺手行會內部職位競爭十分激烈,最重要的就是“實踐經驗”——當然,殺人的,除了實踐經驗,還有什麼呢?所以,茲洛夫那張寬大老實的臉膛乾脆是由道道傷疤拼合起來的——多次近距離搏鬥的結果。
不過,那張臉原本也帥不到哪兒去。據說茲洛夫之所以選擇這樣一種穿黑衣戴黑帽、在夜間潛行的職業,都是因為他父母有巨怪的血脈,怕光。要是這話傳到茲洛夫耳朵裡,傳話的人就得用帽子託著自己的耳朵回家了。
茲洛夫慢慢走下樓梯,身後跟著幾個殺手。他朝伊默爾面前一站:“我來找那個觀光客。”
“這有你什麼事兒,茲洛夫?”
“當然有。格林尼歐,厄爾蒙德——抓住他。”
兩名殺手走上前。斯特恩擋住他們,手裡的劍出現在離他們喉嚨一寸左右的地方,速度快得彷彿空氣沒有阻力。
“我一次估計只能殺一個。”他低聲說,“你們自己合計合計,誰先來?”
“抬頭看看,茲洛夫。”伊默爾說。
房樑上頭的暗影裡,一排兇狠的黃眼睛正往下看。
“你再往前一步,回去時就得少隻眼睛。”賊頭子說,“還是坐下喝一杯吧,茲洛夫,咱們好好談談。我記得咱們原先都說好來著:你不搶人,我不殺人——就是說,不為錢殺人,不掙這份兒錢。”他停了停,又補了一句。
茲洛夫拿過遞上來的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