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封出了兵部衙門便向趙具宅邸行去。按鄭制,都承宣使以下武官並不隨班參與朝會,而武官軍營駐地又皆在城外,因此眾多武將選宅邸時多選距城外軍營近些的宅子,而不是像文官那般選理宮城近的都城中心。趙具的宅邸便是在梁都西北角的狸力大街長右巷。陳封到的時候天已完全黑了,趙府三間大門緊閉,只高高懸著兩盞燈籠,燈籠上書著大大的“趙”字。再往西走二十餘步,卻有一間角門開著。陳封在角門前繫了馬,便有人迎了出來。陳封向門子通了官名,那門子便去通稟。等了許久才見有人出來,卻換了一個灰衫家人。那人提著燈籠引著陳封進入宅院,陳封抬眼望去,只見黒幢幢的不見燈火,也不知這宅院有幾進幾重。
走過前院,穿過垂花門,才見到一間耳房有隱隱燈光傳來。沿著抄手遊廊走到耳房門前,那家人掀簾請陳封進屋。這是一間小小的書房,屋內只點著兩支燭臺,是以有些昏暗,陳封看不清陳設,只見屋內東側書案內,靠書架坐著一人,正是趙具。
陳封施了一禮,道:“陳封拜見都司。”
趙具見陳封進屋,這才起身迎上前來,挽著陳封手臂坐在窗邊椅上。趙具便在陳封身旁坐下。少頃,家人捧上一支大燭臺來,又上了茶,屋內這才明亮起來。
陳封這才看清趙具,見他髮髻鬍鬚一絲不亂,穿著月白棉布袍子,臉上掛著笑意,已不似在政事堂那般肅穆了。
陳封恭謹道:“都司,陳封此來,特為拜謝都司舉薦之恩。封與都司不過數面之緣,素無往來,都司麾下舊將在在皆是,身居統兵之位者不在少數,都司不薦舊將而薦陳封,封感佩之餘,亦頗有不解。”
趙具擺手笑道:“我薦你不為私交,只為國家大義。你我雖無私交,但我素知你,你雖未曾獨自領兵征戰,然幾次隨軍出征,縱非大勝,也能全身而退,可謂知兵能兵。尤其平安集一戰,以折損五百人之代價,率近兩千人突出重圍,全軍而歸,實是難能可貴。對大軍慘敗亦稍有補益。我遍觀朝中諸將,能在平安集將全軍帶回者不過三、四人耳。崇恩憑此一戰,天下知君名矣。我麾下舊將,無一人有崇恩之能,我舉賢任能,豈能不薦你?”略一頓,趙具又道:“況此時淮南戰事危急,已不容有失。若遣一無能之將致失了淮南四州,我坐連坐之罪不足懼,我大鄭再圖淮南之地,勢必耗費許多錢糧與將士性命,若如此,便是我趙具之過了。”
陳封在椅上躬身施禮道:“都司一片為國之赤誠,封感佩至極。都司舉薦之恩封亦不敢忘,日後都司若有差遣,陳封在所不辭。”
趙具呵呵笑道:“崇恩,日後你之功名必不下於我,我只願你為鄭國一統天下之業建功立業,早日免除天下百姓久經戰事之苦。你若成此功業,則肇始之功是我今日一薦也。哈哈哈......”
陳封也笑道:“都司謬讚了,陳封何敢當此考語。封定以都司馬首是瞻,隨都司開疆拓土,縱馬天下。封願為都司執鞭,為一馬前卒耳。”說罷兩人齊聲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