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為木桌的一豆燈火讓水鵲睡不著了,點好了臥房的火繩,便搬著桐油燈和書卷紙往書房那裡走。
水鵲挨不住,眼睛一眯就睡熟了。
他沒控制住一下子又睡到了日上三竿,睜眼的時候,視野裡一團高大的烏黑人影。
水鵲一下子嚇清醒了。
定睛一看,原來是齊朝槿。
水鵲疑惑地問:“怎麼了?”
為什麼一大早就這樣盯著他?
齊朝槿視線久久盯著水鵲胸口的長命鎖,他那日沒有仔細看,今日湊近了發覺這長命鎖是純銀打造的,加之鎏金細紋。
雲頭如意的鎖型,浮雕牡丹花葉舒展,藤間停留了一隻小鳥。
鏈子也是三層細銀鏈,鎖底還墜了五片羊脂玉刻得極細膩的葉子。
該是高門大戶精細養著的郎君。
他直起身,眸色沉沉,不言語。
水鵲追問,齊朝槿卻搖頭道:“無事,你起的晚,先洗漱吃早飯。”
雞肉燉得軟爛,水鵲很快仰頭喝完了粥,擱下粗瓷碗道:“你今天不用去扇鋪嗎?”
“已經回來了。”齊朝槿沉聲說,收了碗勺到灶房去,“今日畫得快些。”
洗淨了手,齊朝槿站在院子裡問他,“這個時候,後山的桃子都結實了,想吃山桃飯嗎?”
水鵲沒吃過,點頭如小雞啄米,“嗯嗯。”
他要齊朝槿也帶著他上山去。
拗不過他,齊朝槿讓他把褲腳紮實了,別讓蚊蟲咬到。
兩個人,吃不了多少,山桃飯也就是嚐個時節風味。
齊朝槿只背了個小籮筐。
青河村幾座後山綿延連在一起,齊朝槿選的最近一座,沿著村民常走的山路,上去先是幾棵栗子樹,看水鵲好奇,齊朝槿就說等到秋天來撿栗子,做糖炒板栗給他吃。
接著大片大片的竹林,底下都是老筍,再往上夾雜著山茶樹,山茶果摘了榨茶油合適。
桃樹都在山腰往上,直到山頂都間生著。
山上長的是油桃樹,齊朝槿和水鵲才摘了半個小筐,天上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
雨濛濛的,可日頭分明也還豁亮著。
估摸是匆匆忙忙的太陽雨。
齊朝槿帶著水鵲到山腰的亭子裡暫且先避避雨。
這間亭子是百年前一個道士隱居山上時建的,背倚大片的桃林竹木,傳聞那個道士不吃不喝清修七日,一天有人目睹他浴著日光在亭中坐化登仙了。
因此這個亭子名為得道亭。
至於那道士最初修亭子時取的什麼名字,已經不可察了。
驟雨大小變換幾番,時而潑進亭裡來,水鵲後坐著縮了縮腳。
不過一場太陽雨來得快去得也快。
齊朝槿察看了一番小籮筐裡的山桃,只是當作零嘴吃吃,今天再蒸個山桃飯是夠了。
他走在前頭,“下山去吧。”
卻沒聽聞水鵲的腳步聲。
齊朝槿又扭頭去看。
小郎君一臉為難,站在亭子裡不肯出來。
“路上都是溼濘濘的泥……”水鵲抿緊唇,如臨大敵,抬眼求助齊朝槿。
齊朝槿:“……”
水鵲細聲咕噥道:“這是齊郎給我買的皂鞋,我捨不得弄髒了。”
他這麼一說,齊朝槿當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