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個謹小慎微的作風,卻也稱得上是老謀深算。後來二弟死於非命,小老弟遠遁西域,愈加膽小怕事。近些年來,獨子攜家帶口在江南做官;他身子垮了,已無心治事,便把“恆昌”託給老弟照應,到城裡女兒家享清福去了。這一去就是小半年,不料就在如今這節骨眼上,老哥卻回家來了。
進得這邊裡屋,陶寶森忙安頓老哥移身東邊炕床。見他沒有再坐著聊天的意思,只得起身吩咐垂手侯在一旁的小夥計,去灶上安頓飯菜。不一會兒,女傭已把幾樣平日老爺子喜歡吃的菜和三五蒸餅'包子',端上了炕床,擺好碗筷。陶寶森支走女傭,緊挨了老哥入席。他一面招呼老哥吃飯,一面勉強一笑道:
“大哥,您這是——從哪兒過來的?”
陶寶昌把個眸子咬定老弟,半晌,才頷首“嗨嗨”一笑,壓低嗓門字斟句酌地道:
“從你侄女那兒過來的。外面風聲緊得慌——剛才那幫人是咋回事?”
“是查戶口的。大哥不會就為這事才趕回來的罷?”陶寶森說罷故作輕鬆地笑笑,早已將手裡的菸袋遞了過去。接著又對老爺子道,“那是別人家的紛爭,咱老哥倆先進裡屋喝兩盅再說不遲。”
“那——”
陶寶昌卻不動身,若有所思、欲言又止。陶寶森心裡一動,忙道:
“前天那案子,如今城裡都是怎麼說的?”
陶寶昌猛一抬頭,打了個激凌。他是聰穎異常,早聽出三弟這話裡有話。呷了口茶,瞅了瞅陶寶森,一時無語。他太瞭解自已這個老弟,心高氣傲,為朋友可以膽大妄為,並從不聽他勸。好在他早就習以為常,也不當回事兒。如今只是擔心老弟不要一時衝動,捅出個馬蜂窩來。
陶寶森笑嘻嘻地搖搖頭。這陶寶昌見狀有點急了,把老臉一板,又道:
“可守仁來找了我。聽說,有官府的人摻和在裡頭?那是——幾個漠北太原府衙門的客人?”
“誰知道。”
“如今還藏在鎮子裡吧?”
“啊——不會罷。大哥哪兒來的破訊息?——笑話!人家好不容易逃進山溝,幹嘛再轉回鎮子裡來。當真就吃了豹子膽?”
“老三,你好糊塗!”卻又苦起了臉,嘶啞著嗓子道,“守仁還陪我去找了他吳老大。他揣摩那幾個漠北太原府衙門的客人,還藏在鎮子裡。今兒下晚就會有人衝鎮子裡的人來,我瞅著恐怕是衝咱老哥倆這兒來!”
陶寶森一聽,可真急了。大冷天的,額頭卻還是沁出一片汗來。
十一.捉迷藏(下)
83.作繭自縛
他想,瞧這苗頭有點兒不妙哩。
原來那守仁姓胡,是他最小的徒弟,現在京城北門禁軍羽林將軍陳玄禮營裡充任伍長。而所謂吳老大,便是陶寶森那已過不惑之年的大弟子吳川。至今長安城東北角一帶,仍然是他的地盤。
那天在山裡,陶寶森可是對印西橋撒了個彌天大謊。要說實情,前年傷了腿,領了一筆撫卹金,告老回到京郊家鄉不假。只是不到三個月,便痛痛快快把銀子留在了賭窩青樓。他哪受得窮,碾轉到找了當年的玩伴、如今的左領軍大將軍葛福順的門路。葛福順倒也還戀舊。他深知其人好玩兒不治產業,不忍看他陶寶森老無所養,便委了他一個禁軍的編外藥材採辦,聊補晚年衣食之窘。初五一早,他便進了城,就歇在徒弟守仁家。這一來是給老長官,老朋友拜年,二來將年前未來得及送的一批藥材,補送過去。
初六午後,他跑去瞧一個忝為葛福順幕僚的老朋友。那人跟他很談得來。不過情緒瞧著卻極低落。陶寶森不免納悶,問那朋友近來出了啥事。這人卻吱卻吱嗚嗚不肯多話,這天他不禁好奇心愈烈。傍晚,他把那人拖到常樂坊“留春樓”妓院一個老相好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