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端惡劣環境下,雌蟲不吃不喝可以存活百日之久。而雄蟲,連七天都撐不過。
所以伊登能平安歸來簡直就是一個奇蹟。建立在無數極小機率上的奇蹟。
但這個奇蹟與他無關。
月光淒冷幽明,映亮那隻蟲汙穢扭曲的肢體。狂笑哀嚎交錯,在一面面牆壁上碰撞迴蕩。
理智發出警報。匕首哐啷落地。
他垂下頭顱,肩膀塌陷,拖著步子緩緩離開。
他沒有隱匿身形。事後也沒有抹去痕跡。古達貝吉差點死了。聽到訊息後,懊悔淹沒了他。他從沒比那一刻更清楚。他對鮮血的渴望。
但他不會再有機會了。休的譴責目光說明瞭這一點。不經審判動用私刑不是不可以,但那是洛奧斯特的權力。對方放棄了,將此事全權交予治安局和情報局。
這不是不在意。相反。這是洛奧斯特大公對伊登要求的答覆。
古達貝吉犯下的惡應該被其他蟲知曉。而那些失去雄子的家庭,有權得到晚來的正義。
善良的伊登。慈悲的伊登。受過傷害強忍疼痛的伊登。
賽斯想他。他幾乎夜夜夢見他。夢見那個由藤蔓構築編織的牢籠。他用酒水灌倒自己,沉溺在眩暈和高熱裡。
夢裡的雄蟲開始是粉雕玉琢的肉糰子。可愛、柔軟、香甜。他們在海邊堆沙塔。雄蟲負責規劃,他負責施工。
很快雄蟲長大了。二十歲的少年,溫暖、堅定、熱情。美得彷彿神跡。雌蟲們為其痴迷呆傻。這只是開始。
賽斯很清楚。
總有一天,那些質疑和詆毀會徹底消無。他會耀眼到不可追及,只能被膜拜,被傳頌。
他偷來了一段時光。那是他最珍貴的記憶。他沒在冰冷幽潭裡,守著這束強光,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刺啦刺啦。慘白的燈光滅了又亮,亮了又滅。他應該開啟控制面板進行報修。這裡劃給了迪安使用,而他不做沒有蟲敢代勞。
迪安雖然是新手,脾氣卻很差。阿加雷斯不願意招惹麻煩。被邀請訓練時,從不會檢視面板的設定項。他們將未知當成一種挑戰。
「我還以為大哥在這破爛地方藏了什麼寶貝呢……」
尖銳嘲諷的語音隨著開啟的門傳進。兩隻蟲一前一後走進。資訊素同時湧來。
雄蟲。
賽斯一動不動。
「結果是在搞行為藝術。」卡尼索嘖了一聲。
「你認真的?」米達斯瞥了自己弟弟一眼,「髒兮兮臭烘烘的破爛算得上藝術?」
「沃爾西說過,『死亡是最高的藝術』。」
金髮紫眸的卡尼索揚了揚下巴,在昏暗的訓練室惦著腳尖快速轉了一圈。
「他在慢性自|殺。也算沾點邊。但場景要選擇好。時間、背景、燈光、氣氛都很重要。我喜歡紅色。紅色很適合。可以彌補他的陰鬱。」
「你該不會想給他拍照吧?宇宙的主宰,你讓我噁心。」
黑頭髮的米達斯皺起纖眉。他始終站在門內半米處,不願向裡再進一步。這裡太髒太臭了,他感覺自己幾乎要窒息。
「米達斯。」卡尼索回到自己兄弟身邊,「屍體不分美醜。當腐朽愚笨的靈魂死去,留下的軀殼是平等的。」
賽斯站起身,他不想搭理這對雙胞胎。如有必要,他們可以很貼心很惹蟲喜歡。但賽斯知道這和自己無緣。他們們對他一向惡劣刻薄。
「喂,你要去哪裡?」米達斯叫住雌蟲。
賽斯邁出訓練室。如果需要,這裡他可以讓給他們。不管他們要用它做什麼。
「大哥,雄父要見你。1900,在書房。」卡尼索微笑補充。
血流下眉骨。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