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冰涼的江水已經淹沒我,我看不清橋上的行人,更看不清這裡所有的一切,江水一點點灌入我的嘴裡,無法呼吸,也許,這是最好的解脫。
江水是那般的難受,我本想就這麼安靜而去,可身體卻不自主的掙扎著,我漸漸沉入江水裡,沒有了意識……
我以為我會死的。
元封六年,還是冬,就在皇上下旨的三天後,我踏上了前去烏孫和親之路,二十一世紀的我並沒有死,也許是死了,只是我不知道此時我存活在哪裡而已。
當我再次睜眼,卻已經在前去的路上,坐在馬車裡,撩起了紗帳,我看著身後漸行漸遠的漢宮,曾經住過的井榦臺隱藏在未央宮之後,此次前去,怕是再也不能回來了吧,我即將會嫁給烏孫昆莫,那個年過七旬的王。
“公主。”阿諾陪伴在我的身邊,她行走在轎外,當我放下簾子,閉目坐在轎中,我只是一個罪臣之女,安然接受著上天已經安排好的命運,阿諾低聲在轎外喚著我。
“何事?”我閉目,懶得再去撩開簾子。
“公主,你應該看看的。”阿諾停頓片刻,再次對我說道。
“怎麼了?”我緩緩睜眼,無力的問道,作為罪臣之女出嫁,皇上待我已經不薄了,我要求得並不多,有這一百餘人隨行,也挺好的。
“是秦將軍。”馬車並沒有停下,本已不再去想念著那個人,可當阿諾此番告訴我之時,本已安詳的這顆心,再次被驚擾,他已經住進了我心底,他都放不下,我如何能夠放得下啊。
“將軍。”顫抖的手指,終究還是將簾子撩了起來,我看著那個騎在馬背上追隨著送親隊伍而來的黑衣男子,他手持長劍,正往我這裡趕來,漢宮已經漸漸隱沒在身後,我們走了多遠,我已無法估量。
漢宮,劉細君將再也不能回來了,看著他的身影,可眼淚就是這般的不爭氣,我喃喃叫著追隨上前的秦鉞揚。
“停下來吧。”我回頭,他來做什麼了,這個時候他為何要來啊,我都已經放棄了,就算是放不下,可他為何還要前來,是想我生生世世都不得安寧了麼,終究,我沒有抵住他在遙遠的身後對我的呼喚,我哽咽著喉嚨,對阿諾說道。
阿諾叫聽了送親隊伍,他來了,疾風一般的朝我而來。
“公主小心。”阿諾將我從轎內扶了出來,我終究是放不下的,我只要再見他一面,縱使我此番即將成為烏孫王的妻子,他將成為安玲瓏的相公,我在心裡告訴自己,只見他一面,最後一面。
我害怕當我去到遙遠的烏孫,再也無法回來,我將再也不能見到他,生生世世,便會活在痛苦與後悔之中。
馬蹄的聲音漸漸停了下來,我剛下了馬車,他卻已翻身下馬,秦鉞揚,這個我愛的男人,在後世你已經將我遺忘,可我如何能不見你最後一面。
“秦將軍。”放開了阿諾的手,我朝他而去,他在原地等我,寒風打在我的面上,並不覺得寒冷,我撲進他的懷裡,和他緊緊擁抱,千言萬語,只在這個擁抱之中。
今天過後,我們將形同路人,生生世世,用不相見。
“你為什麼來了?”我趴在他的懷裡哭泣,淚水浸溼了他的衣衫,他將我緊緊擁在懷中,我們彼此已經沒有了語言,寒風開始變得猛烈,有那般片刻的時候,我想抗旨,不去烏孫,可我卻不能連累了秦鉞揚。
兩人都在沉默,我終究還是認為自己的想法太過於可笑,從他懷裡探出頭來,我苦笑,抬眸看他,輕聲問道。
“我來送你。”他輕啟雙唇,聲音還是如此的溫潤儒雅。
“細君再次謝過將軍。”我對他施禮,秦鉞揚,他永遠都不會帶我走,即便是逃到天涯海角。
“公主,我已經奏明瞭皇上,前來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