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七八糟的案子也見過了。
瘦民警確認一句,“就是這位小同志是吧?叫什麼?”
水鵲老老實實地說出自己的名字。
瘦民警怕他緊張不利於到時候記筆錄,拉了拉家常,“是從海城那邊過來的吧?來多久了,還習慣嗎?”
水鵲正要回答,門斗子那邊卻風風火火地闖進來一箇中年男人,揚著一個大掃帚,狠命得像孫大聖打白骨精一樣劈向王升,“個龜兒,沒給老子上供兩毛錢,一天天就在外頭給老子丟人!狗孃養的!”
這人來得快,動作迅速,眾人還沒反應過來,他一邊汙言穢語,一邊掃帚結結實實地打在王二流子身上。
王升啐了一口,“我要是個龜兒,那你就是王八!”
眼見著場面越來越混亂,門市部過來看熱鬧的人也越來越多,胖民警趕緊維持秩序,把那個中年男人扯開,“你是他爹是吧?你莫在我們人民警察面前搞這套,到時候有什麼手續會通知你,王升我們就先送到看守所裡等待訊問。”
瘦民警對水鵲他們說:“情況呢我們大致都瞭解了,你們先和我們回所裡再做個正式筆錄。”
兩個民警一人開的一輛三輪挎鬥摩托車,比起幾年前的兩輪腳踏車,載人方便許多。
等到從黃泥圩的派出所做完筆錄出來,早就過了下午上工的時候,好在李觀梁走之前讓政治隊長幫忙下午帶第八生產小隊。
水鵲中午受驚落水,到現在還沒吃上一口飯,喝水也只嗆了江裡水。
他飢腸轆轆。
這天正好是黃泥圩五日一次的圩市,但是圩市是從天剛亮的時候開始的,加上本就不是農閒時節,也沒多少人擺攤,這會兒大家也收攤了,尤其是新鮮菜果雞蛋的攤子,幾乎見不到了。
就街上稀稀落落的還有四五個攤子支著。
這年代也沒有私人飯館,要有飯店,那也是在縣城裡,還是國營的,下個館子不僅要錢,也要用票。
至於黃泥圩這樣的地方,就只有附近人家支起來的地鍋兒小攤了。
水鵲眼巴巴看著,那地鍋兒煮開了水,旁邊桌邊放著有掛麵。
他有點兒餓。
他扯了扯李觀梁的衣角,小聲地說:“觀梁哥,我出門沒有帶錢……”
明白他的意思,李觀樑上前問:“阿伯,二兩蔥油麵多少錢?”
二兩就才一碗麵。
攤子的阿伯擺了個數,說:“一毛。”
李觀梁出門沒帶多少錢,兜裡剛好就泡過水後半乾的一角錢。
阿伯看他,又道:“嫌貴啊?縣城裡頭飯館的要一毛二嘞,下的面還沒我家的多,又不用收你糧票。”
一碗麵當得上一整天的工分錢了,因而大家趕集一般自帶餅子乾糧,很少有在外頭吃的。
李觀梁把兜裡那泡過水又重新幹的一角錢拿出來,“要一碗麵。”
他讓水鵲在小攤唯一那張桌子邊上坐小板凳。
水鵲坐下來,又看他,“觀梁哥,你不吃嗎?”
李觀梁沉默搖搖頭,“我不餓。”
他坐下來,倒了兩杯桌上的白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