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他上輩子是學西醫的,獨自生活時嚐遍百草,盡知藥性,改學中醫不是難事。
把完脈,趙姨娘衝大夫使了個眼色,兩人走到外間輕聲交談。
“怎樣?還有治嗎?”
“從脈象上看,令公子無甚大礙。”
“怎會無事?每天胡吃海塞沒見有個飽肚兒的時候,吃完了就對著日頭傻笑,看個花兒草兒鳥兒魚兒能看上一整天,脾氣陰陰陽陽難以捉摸,怎會無事?”
“那是傷到神魂了才致痴傻,恕老夫醫術淺薄,無能為力,您另尋高明吧。”
大夫做了個揖,揹著藥箱匆匆離開。
趙姨娘欲哭無淚,在外頭攪爛了一根帕子才推門而入,看見賈環正捻著一塊糯米糕往嘴裡送,氣不打一處來,大步走過去拍打他手背,喝罵道,“吃吃吃,整日就知道吃!叫你進學你不去,叫你給老太太太太請安你也不去,你待要怎樣?將來寶玉承了家業,你拎一個豁口碗去街上討飯嗎?你這不成器的小崽子,叫姨娘今後如何有靠!”
手裡的糯米糕被打落,盛糕的碗碟也摔碎了,賈環任由趙姨娘捶了一頓才淡淡開口,“我餓。”
哭得正投入的趙姨娘噎了噎,咬牙想再捶他幾拳,瞥見他還未長出頭髮的傷口,心裡又捨不得,只得捏著鼻子喚道,“再拿一碟糕來。”
見兒子得了東西吃立馬喜笑顏開,趙姨娘心裡一動,誘哄道,“環兒,如果你肯去給太太老太太請安,姨娘每天都給你燉我老趙家的秘製冰糖肘子,如何?”
想起上次吃過一回的,酥爛香濃,鹹甜適中,入口即化的冰糖肘子,賈環猶豫片刻,點頭道,“成交。”
“好孩子,咱現在就走。去了只管問好,不許多說話。”打鐵趁熱,趙姨娘連忙搶過兒子手裡的糕點,拽著他往上房去。
賈政為人迂腐,謹守禮教,是故,雖然趙姨娘慣愛掐尖兒要強,但打簾、看茶、佈菜、捶腿等伺候主母的活兒,她一樣都沒落下。如果讓賈政知道賈環連最基本的請安都不肯去,必會惹他厭惡。再者,這後院屬老太太為尊,討了老太太喜歡,母子兩也能多得些好處和便利。
上房,周瑞家的湊到王夫人耳邊低聲道,“大夫剛打發走了,說是環哥兒傷了神魂,腦子不大清楚,這輩子怕是……”
“哦?竟是缺了魂兒嗎?這可如何是好?”王夫人蹙眉,面帶憂慮,用帕子掩著的嘴角卻微微翹起。
“罷,吩咐下面的丫頭婆子,日後都順著他點兒,他愛看花兒就看花兒,愛暴食就暴食,只讓他高高興興走完這一遭兒也就是了。他也是個命苦的。”低嘆一聲,似想起什麼又快速補充道,“只一點,莫讓他近了寶玉的身。他腦子糊塗,誰知道會做出什麼事。”
“哎,我立馬吩咐下去。”周瑞家的點頭,正待退走,外面有人稟報,“趙姨娘和環三爺來了。”
“快讓他們進來。”王夫人挑眉,甩帕子招呼。
“給太太請安,環兒已然大好,多虧太太賞的藥材……”一進門,趙姨娘就壓著賈環行禮,奉承話一溜兒一溜兒不帶重樣,就為了掩飾兒子的不正常。
王夫人示意兩人落座,面上笑呵呵的,不時點頭。
賈環坐定後便聞見一股濃郁的桂花香氣。他吸了吸鼻子,渙散的瞳孔凝聚起來,定定朝王夫人手邊的一碟桂花糕看去。
瞥見這一幕,趙姨娘利落的口條兒打了個結。
王夫人輕笑,“環哥兒看來是餓了,金釧,把糕點給環哥兒送過去。”
立在身後的金釧答應一聲,端了碗碟送到賈環手邊。
賈環不顧趙姨娘的瞪視,捻起桂花糕嗅了嗅,一雙桃花眼愉悅的眯起,先是用舌頭舔,咂摸咂摸染了甜味的嘴唇,這才囫圇吞下,兩邊的腮幫子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