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就是磨礪,永遠如此。
當下的時代未必比過去好,也未必比過去的時代差太多,活著的聖人也要經受磨礪,無人可以例外。
唯有死去的人卻可以坦然躺在那裡,世界紛繁都成了別人的,痛苦沮喪都是別人的情緒,死者躺在醫院的床上,躺在衛生間的地板上,或掛在某一根繩子上,一切無序皆然成了有序,世界不再有任何問題,或者說問題仍然存在只是不再與他有關。
都是別人的,是生者的。
生與死的邊界彷彿下過雨的路面,黑白相間的人行道刻意分明,不給人模糊混淆的機會。
夜晚十點,晚風沉寂,樹影淹沒在撲朔的路燈下,電壓不穩導致的閃爍像一種臨終前的掙扎,攀爬著看不見的最後一根稻草,最終在短暫的明亮後,義無反顧沉了下去,成為了黑夜的一部分,不作為的任由黑暗在周邊蔓延。
路邊的忍冬成片成片的青綠,白天孜孜不倦的光合作用只為了訴說對夜晚窒息的不滿。
相形之下,人的腳步也有了色彩,黑色的,沉重的,灰色的,輕盈的。
方明的電話打來五分鐘後,沐春放下手上的書,依依不捨,好不容易從二手書市場尋來的書剛讀過半又被吵擾,情感上的不捨和理智的放下之間還是後者勝出。
夜晚十點的電話,他不得不稍加重視。
回撥電話,鈴只響了一聲,方明根本就在等待。
“我知道你會打回來的。”說這話時方明有一絲得意,猜中沐春的心思不容易,但是猜出他會回撥電話並不難,將心比心來說,兩人都能察覺到有一件不尋常的事正在這個尋常的夜晚發生著。
一方面是醫生的直覺,另一方面是夜晚值班醫生對夜晚糟糕的印象。一旦對一個特別的時段有了糟糕的印象,當一些小事出現的時候,很容易就會聯想到那些糟糕的事情,這便是情緒的記憶。
它不講道理,但是自有科學邏輯。
“我沒看到你說的訊息,我根本沒看手機。”
“沒看手機你就給我回電話了?那你現在再看一眼,看一下朋友圈那條訊息還在不在?”
沐春有些無奈,切換到微信看了一眼,朋友圈裡並沒有出現方明所說的那條分享。
“算了,我直接發給你吧,就是這張圖,配文是——一個人的寂寞,只有一種方式可以終了。”
方明截圖發給沐春,沐春當下便明瞭為什麼平日裡冷漠的方明會神經過敏甚至有些過度緊張。
“你是不是見多了?”方明在電話那頭催問。
“這倒不是,只是讓我想到一些過去的事,這些不重要,你不是要我陪你去撈人嗎?有住址嗎?”
“我請人事幫忙找了地址,我也發給你了,沈子封這傢伙,電話還是沒接通。”
“那你又為什麼覺得他一定去了那裡?”沐春一邊穿上外套一邊問道。
“你別看這傢伙平時四平八穩的,但是沒少惹事,遇到女人的事他什麼主意都沒有了。”
“這……”
“別這啊那的了,萬一這護士給子封下了個圈套呢,他可是有老婆的人,再說憑什麼要讓他被人這麼利用。”
“方主任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們就去走一趟吧,我這就出門,不過……”
“確實也有可能是我想多了,但你別說,我覺得今晚就不太平,而且這女的不太平好久了,之前沈子封跟我說的時候我們還當笑話聊過,但是現在回想一下,這恐怕不僅僅是笑話,沈子封挺當真的,只怕他是陷在了英雄救美的童話故事裡了。”
助人為樂,深陷助人無法自拔?
沐春自然明白方明的擔憂,他擔憂沈子封被護士利用,擔心他毀了自己的家庭,擔心他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