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錢對張豐凌姐姐這麼說的時候,一向眼睛裡只有錢的張豐麗也留下淚來。
丁家俊給了老錢4000元錢,說是好好操辦這件事,老錢答應了,因為聽了沐春之前的話,老錢對丁家俊的看法也變得有些模糊。
拿人錢財替人辦事,老錢也算盡心盡責,丁家俊在化妝師一旁全程看著化妝師給張豐凌上妝,最後,他還是覺得不滿意。
“我來試試可以嗎?”
從來也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家屬,化妝師看了一眼丁家俊認真的樣子,有些不忍心,於是將自己的工具交給了丁家俊。
丁家俊用了半個小時,直到追悼會開始之前的幾分鐘,才放下工具站起來。
化妝師上前看了一眼,換好衣服躺在那裡的張豐凌竟然是如此端莊和鮮活,只是像睡著了一樣。
“怎麼會這樣?”化妝師有了一種永遠也不可能做到這種程度的感覺。
當下,熱淚盈眶。
老錢進來通知大家準備,見到棺木中的張豐凌,緊張地合不攏嘴。
“這,這,這就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的樣子,是你化的嗎?”
老錢問丁家俊,丁家俊只是默默地看著張豐凌,隨後跟著走到禮堂。
瞻仰遺容的時候,每個人都流淚了,幾十年來,他們也沒有看到張豐凌如此端莊的面容。
雖然閉著眼睛,但是彷彿在告訴每一個人,“請照顧我的孩子,謝謝各位了。”
每個人似乎都從她的面容中聽到了她最希望對世界說的一句話。
這句話深深進入了每個人的心。
直到棺木合上的時候,丁家俊突然撲上前去狂哭不止,眾人本來已經沉浸在安靜之中,被這突如其來的哭聲點燃了悲傷,張豐麗回憶起小時候和妹妹一起學跳舞,妹妹明明跳得比她好,卻總是故意裝作動作做不到位,生怕媽媽會拿姐妹倆比較,最後傷了姐姐的心。
“阿凌啊”張豐麗掙脫出老公的臂彎,突然跪倒在棺木前,放聲大哭。
見到每個人都在哭,張明遊似乎也明白了什麼,“媽媽,媽媽,媽媽你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啊。”
他終於知道,今日之後,再也不會有那個熟悉的人出現在家裡熟悉的地方。
再也沒有做好的早飯和乾淨整潔的衣服。
遺體送入火化間時,丁家俊抱著棺材不放,隨後平躺在了火化間外的地板上。
在殯儀館這樣的地方,似乎是可以看到各種各樣悲傷的地方。
但其實並非如此,殯儀館終究是一個公共場所,但凡人類社會的公共場所,總有公共禮儀需要遵循,人們難免想著我這樣哭是不是合適,我這樣跪拜是不是合乎規矩,他那樣做是不是有些古怪。
悲傷似乎也是一種有規矩有流程的事。
你需要做的體面,體面的表達你的痛苦,你的思念。
沒人知道這樣究竟是好還是不好,就像沒人知道一天24小時究竟是好還是不好,生活就是這樣轉動和延續的。
丁家俊躺在地上,緊閉雙眼,安靜地像是一個死去的人,火化間裡的情形沒有人能夠知曉,除了火化師傅之外,誰也不能進去,就連老錢都說,那地方沒人要去,一般追悼會結束後,就在後面等著骨灰出來就好。
有時候家人急著辦完事去吃飯,只留一個人等待骨灰出來。
等到接完骨灰走出殯儀館的時候,會發現,剛才自己家人躺著的那個禮堂里正躺著另一個人,主持人說著一樣的話,雙眼總是朝上看,家屬哭泣,瞻仰遺容。
一路往前,追悼會差不多三十分鐘輪換一次,比飯店吃飯的桌子翻的還要快。
一個人的死亡就這樣結束了。
沐春把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