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心自己的表達無法讓洪凌理解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於是沐春在桌子上比劃了一個,畫完之後對洪凌說,“就是這個第三筆的地方,這裡,居然排列著兩個相同的藍莓味,我當時就懵了,怎麼可以這樣排列。
於是我重新選了一個字母,這一次為了簡單,我選了一個c,然後,吃到十幾個的時候,又不對了,兩個相同的巧克力味排在一起”
洪凌聽著,忍不住笑了出來。
這個醫生是不是也有病。
“所以,你是怎麼回事?六個可愛多。”
“我是”
洪凌其實很想說,她的情況和沐醫生有些類似,也是因為各種非吃不可的原因,於是吃了六個。
她本身就不能多吃冰寒的食物,那一天晚飯後吃了六個冰激凌,終於在半夜裡上吐下瀉,急診送到醫院被診斷為急性腸胃炎。剛想要開口,又覺得不應該說,因為腸胃炎,好像不是什麼好東西,洪凌隱隱覺得不安,一旦說出這種詞就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不,她不能說。
“因為不得不吃嗎?”
看洪凌不開口,沐春問道。
“嗯算是吧。”
“你會有那種感覺嗎?明明已經不想吃,根本就不想吃那個東西了,但是又不得不吃,好像不吃就會發生什麼恐怖的事情,或者再吃一個冰激凌這件事你其實並不想做,你想拒絕但是又拒絕不了。”
沐春說完,洪凌整個人都傻了,她覺得自己隱藏的很好,說起來,從踏進醫院以來好像那些惱人的念頭就沒有出現了,這一個上午已經比平時好了很多,怎麼說呢,就是那種當那些惱人的想法沒有出現的時候,洪凌主觀上想讓它們出現它們也不會出現。
就像現在,聽這個醫生喋喋不休的說話,腦子都在想著怎麼回答他,或者聽他那些同樣古怪的事,剛才那段時間裡,自己完全就沒有什麼奇怪念頭啊。
再跟我說點什麼吧。
洪凌在心中想著。
這種安靜好可怕。
再問我一些問題吧,什麼都可以。
“你有沒有強迫自己做過什麼事情?”沐春很隨意的一問,就好像在問洪凌是不是要喝牛奶一樣。
“我大概有的吧。”洪凌咬著嘴唇回答道。
“能告訴我都有哪些事情嗎?或者都在什麼情況下發生?”
問到這裡洪凌搖搖頭,她不想說,那些東西太丟人了,她沒有做好準備,她不能說,不可以說,萬一說出來被嘲笑怎麼辦。
還沒有開口,也沒有嘲笑,洪凌的臉就紅了起來。
“我遇到過你這樣的病人,很多,比如每天都強迫自己步行去學校,而他明明可以坐公交車,那樣能省下半小時的時間,比如每次看到車牌尾數是單數的公交車都不乘坐,一定要搭乘雙數的公交車;再比如我還有病人是這樣的,每天要洗手,很多很多次;有女病人出門塗口紅,一定要疊加5種顏色;還有一個病人,吃飯的時候都在數數字,米飯一次吃7粒,青豆每次吃7顆,玉米每次吃7粒,如果那頓飯吃紅燒肉,他一定會吃7塊。”
洪凌聽完沐春這段話,並沒有半點驚訝,她的表情依然是僵硬的,明明是高二的年紀,怎麼看都是一個漂亮的女孩,穿著連帽白色羊角大衣,既清純又美麗,可惜她清澈的眼睛裡有說不出的惶恐,眼眶邊緣還掛著深邃的黑眼圈,遠不像這個年紀的女孩該有的深邃;這種黑眼圈帶著長年累月煎熬的痕跡,好像夜晚的月光再明亮,用望遠鏡看時,上面的環形山仍然蘊藏著深邃的不安,在原本明亮的臉上刻畫著孤獨的秘密。
高二,女孩,會藏著什麼樣的秘密難與人說?
沐春並不是對秘密感興趣的人,但是這個女孩的秘密已經成了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