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的承受能力。
一次又一次,最後終於可以承受地獄的擁抱。
在那個時刻,得以安葬。
“但是,我很難過。”宋偉信沮喪地垂下頭,雙眼盯著自己的膝蓋和膝蓋正下方一塊灰藍色地面。
那裡什麼都沒有,他也沒有真的想要看到些什麼東西,他只是茫然、難受,不知道要如何開口。
原本他是想好好找個人說說話的,說話的時候悲傷被藏了起來,被踢到門外,這扇門自然是他的心門,踢到門外的悲傷也就傷害不了他。
“沒有心,就不會難過吧。”宋偉信抽了一下鼻子,怔怔地抬頭凝視著天花板,那裡也是蒼白無一物,他同樣沒有想過要從蒼白中看到一點顏色。
但是,這種毫無意義的期待也並非完全不存在,並非全然的虛無。
要真是全然虛無,人類也就沒有那麼多悲傷情緒難以排遣,只能一死終結痛苦。
悲傷,真的很痛。
“我覺得我真的很傻,很愚蠢,簡直就是傻子!”即使無處安放內心的空無,被悲傷完全吞噬的心也渴望將它們踢出去、趕出去,拿起斧子將它們全部驅散。
可是他做不到。
沐春悠悠然道:“沒有心的確不會難過了。”
“你說得倒是輕鬆,你試試看啊。”
“嗯,我試過了。”
病人的腦袋“嗖”一聲低下,視線與沐春齊平,懷疑道:“沐醫生說的不會是指在樓頂練習自殺的事吧。”
“就是那樣,練習、練習、再練習。很多自殺者都經過了長期的練習,不斷積累對痛苦的承受能力,一次又一次,這就是練習。”
宋偉信不太明白沐春的話,門診室靜得可怕,沐春的聲音透著神秘的力量,牢牢將他吸引,這種力量他說不清是什麼,只是感覺有種小時候聽民間恐怖故事的感覺。
在聽那些故事的時候心裡是害怕的,但害怕的同時又是一種滿懷著期待,似乎對結果有所預知,等待著自己所想是否會與故事的發展有所吻合。
那種神秘、怪異,又牢牢將人吸引的力量。
病人背後有點發麻,眼神帶著疑惑和期盼。
“你想知道我在練習什麼?”
“啊……沐醫生說自己練習跳樓,跳樓怎麼想也沒辦法練習吧。”
“頂樓的風景是練習的一部分,往西面望去,視線穿過漆黑的繞海,看不到海的對面,這種感覺令人害怕不是嗎?”
宋偉信點頭。
繞海十分遼闊,從這一邊望去的確看不到兩邊的建築也看不到東邊的山,一部分視線被附近的高樓擋住了,昨晚他看到的繞海的確是望不見海岸線的那一部分。
很奇怪,如果不是親眼站在那個位置觀察過,怎麼可能說得如此準確。
難道這個醫生沒有說謊?並不是編造“練習跳樓”的謊言,而是真的在那裡經歷過什麼?
對了,醫生說是練習,為了自殺而進行的練習。
就在昨天,他想要死去的時候,僅僅是一個不可抗拒的念頭,從念頭到行動,並沒有想過要承受多少痛苦,可以說當時的自己壓根沒有想過選擇某種不痛苦的死亡方式,僅僅只是想要死去。
“就像中了邪一樣,想要死去吧。”
“醫生——怎麼知道?”
“衝動自殺往往都是如此,沒有計劃,也沒有練習,突然想要死掉。”
“對,後來就沒有這樣的念頭了,我想我也不會再想到死去,這算什麼?我不是一個合格的自殺者。”
沐春淡然一笑,“你還想成為一個了不起的自殺者嗎?”
宋偉信一哆嗦,這話可真可怕。
“不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