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琳又一次閉上眼睛再睜開,想要感受張文文描述的情境,只能看到成千上萬只黑色的蟲子,那是什麼樣的感覺呢?
她體會不了,輕輕皺起眉頭。
“我無法理解你說的這種情況。”
“一般人都理解不了,但我發誓,我給他做了詳盡的檢查,除非——”
“除非什麼?”楚琳的語氣很緊張,她知道自己關心寧濤,即便在心裡她已經放下了戀人的情愫,然而,多年來相處的感情依然是深刻的,這種關心無法抑制,以至於眼淚溪水般從眼角流淌而下,張文文看著也不禁皺起了眉頭。
他擔心的倒不是寧濤,而是一個人身上出現的奇怪病症是否會影響他好不容易從魔鬼手上救回來的病人。
“楚琳啊,你不用太緊張,目前也還是間歇性發作,並不是說他時時刻刻都會處在那種世界當中,據我所知,有的時候情況還不錯。”
“還不錯是什麼樣,糟糕的時候又是什麼樣?”
“大小姐,你還沒有完全康復,何況寧濤他也不是我的病人。”張文文嚴厲地抓過楚琳的手臂,把她按放在座椅上,“你坐下認真聽我說,他的情況沒有想象的那麼糟糕,只不過是我們找不到治療辦法,甚至——我不瞞你,我不清楚他的這種症狀是如何發生的,就像感冒一般是病毒或者細菌感染引起的,病症總有一個原因,自然也不排除多種因素影響下出現的症狀,只要一一排除都會有個較為明確的方向,可是寧濤這情況確實有點疑難雜症了。”
“疑難雜症?”張文文給楚琳倒了一杯熱水,將杯子放到楚琳手中,接著說道:“是的,目前看來確實如此,不過我剛才也說過了,他正在一位醫生那裡治療,你可以不用太擔心。”
“那位醫生也是知南附屬的醫生嗎?我可以去見他嗎?”
“啊?”張文文在心裡翻了個白眼,“你去見他?只怕你心裡更煩。”
“怎麼會呢?不是張醫生剛才說了是你的好朋友嗎?”
“我說過好朋友嗎?”張文文試圖否問。
楚琳認真地點了點頭,重複道:“你是這麼說的。那個醫生不是我們醫院的?”
“不是,是一家社群醫院的。”
“社群——醫院?”
楚琳的眼神好像在說張文文今天說的話是不是都是編造出來的謊言,是不是完全就是一場謊話連篇的戲碼。
雖然寧濤不愛自己,但這是楚琳自己想出來的,寧濤從來也沒有一次說過不愛她,他是誠實的,忠誠的,所有的關於對愛情不忠誠的想法全都出自楚琳的內心,她沒有證實過,她甚至沒有證據,如果說柳彤的突然出現是一種證據,這似乎對寧濤也不公平。
她不是因為被背叛而選擇轉身的。楚琳小心翼翼地提醒自己。
一切更像是感覺,人類獨有的名為感覺的東西,好像是月亮的倒影,摸不著卻實實在在。
可是張文文為什麼要說謊呢?她不說話,僅僅是專心喝了兩口水,張文文看了出來,這小丫頭現在是徹底把他當成一個說謊騙人的醫生了。
“你還記得下大雨那天發生的事嗎?”
兩人都很清楚大雨那天代表的是哪一天,那是楚琳把大半個知南附屬醫院的醫生護士全都難住的一天,狂風和傾盆大雨,夜晚再也不會明亮一般萬念俱灰又充滿了力量。
那一天的情景依舊清晰,只要輕輕掀開那一頁記憶,大雨便從腦海中湧了出來,傾倒在地上,一片凝結了四季的氣味。
春日不再有生機、夏日不聞蟬鳴、秋風不落穀物、白雪不沾大地。
四季凝固成衰敗而下的頹喪的雨,把人淋溼,淋透,最後真就會變成透明的,在天地灰濛中消逝無蹤。
雙肩不禁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