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落在沐春肩膀,落在他的鍵盤和顯示器上,也落在宋偉信的眼眸中。
眼眶臃腫,眼瞳周圍如蜘蛛長腿般的紅血絲透著煩擾夜間的男女情愛裡滲出的傷痛和糾纏。
誰能不愛這世間女子,誰能不追逐夢中的情感。
站上六樓天台打算結束生命雖說是一時衝動,也正因為眼前這位病人有著較為強大的力量和充沛體能。
畢竟年輕就是力量和不顧一切的代名詞,也難怪他驅車一千多公里只為追尋夢中燈火闌珊處的女人。
他希望那個女人也在等候他,兩人的感情未觸即發,一觸便不可收拾,是打翻的火盆,星光四濺,滄海桑田,只為你眼中只能看到我,心中只能念著我,衣帶漸寬終不悔,願得一人心,白首不分離。
終究是愛得急切,愛得不顧世俗,愛這種東西本質上就是與死亡緊密相連的。
飛蛾撲火般的情感,你問飛蛾你可曾想過這一撲意味著什麼?飛蛾哪顧得上,情已生,心相印,對方就是在世的佛,眾生中獨一無二。
緣起緣滅不為人左右,人力在洶湧的愛情面前孱弱無力,不過是落在羅裙紗帳上的一顆塵埃,耳鬢廝磨的一絲熱風,歡愉嫋嫋中眼角跳躍的一滴歡喜淚珠。
燃得正烈的火,燒得正燙的心,忽然間陰雨而至,天空變了顏色,大地搖搖欲墜,這世界成了二郎神那六親不認的可憎面容。
有人要退縮了,有人要背叛這段山盟海誓。
天涯尚在眼前,轉瞬遙不可及。
人間失格,天堂直墜地獄。
誰能受得了,誰能輕易熬得過去。
即使躲過了自毀的噩夢,活著的每一天,睜眼的每一分秒,都是地獄般的空洞、絕望和痛苦。
字詞難以表達愛的濃烈,字詞也同樣難以表達悲的深淵。
雖說時間自然治癒一切悲痛,然而人畢竟是活於當下的生命,每一口呼吸都是痛的,這樣的時光,暗無天日。
“我真的很難過,但是真的是個好人。”
“你選擇回到繞海就是一個很好的決定。”沐春溫和地說。
宋偉信感激地看向沐春,尷尬地點了點頭。
“現在想想也很害怕吧,不知道這一路是怎麼開車回來的。”
“沒錯!你說得太對了,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來的,就好像你看,一個西瓜切成了兩半,我的靈魂在哭啊,我想死啊,我的身體在踩油門,打方向盤,這一路高速公路,我覺得我真的是夢遊一般回來的。”
“已經逃過很多次死亡的劫難了。”
宋偉信連連點頭,好像在描述他人的遭遇一般,“你看啊,醫生肯定也開車吧,有沒有那種開了好長一段路,但是自己好像睡著了一樣,等突然回過神來卻發現自己已經開出好遠,然而對於之前這段路是怎麼過來的,完全沒有記憶,就跟斷片一樣。”
“有,大部分開車的人都有過這樣的經歷。”沐春點頭。
“我全程都是這樣的,當中怎麼在加油站加油的,沒有記憶,然後一路上還發生過什麼事也沒有記憶,車內音響一直開著,我是怕自己睡著,但是根本不會睡著,你知道嗎?從那個女人說不能愛我以後,我一晚上都沒有睡著過,我簡直就成了貓頭鷹。”
“嗯,這段時間是比較艱難。”
“但我想我是個好人不是嗎?今早我還在想,一定因為我是個好人,昨天才能在樓頂上遇到你,不過你是不是好人我就不知道了,至少你是個坑錢的主。”
沐春微微一笑,“錢還是要的。”
“真的是故意的?”
“嗯?”
宋偉信燦然道:“就是那種所謂醫生的治療方法。”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