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知道。”柏霈文打斷了她。“你每天給她補一小時,而且拒收報酬,你不像是在美國受教育的。”
方絲縈沒有說話。“我知道,”柏霈文繼續說:“你並不在乎金錢,所以,我想,如果我告訴你,報酬很高,你一定還是無動於衷的。”
方絲縈仍然沒有說話。
“怎樣?方小姐?”柏霈文的身子向前傾了一些。
“哦,”方絲縈困惑的皺了皺眉頭。“我不瞭解,柏先生,假若你覺得一個小時的補習時間不夠,我可以增加到兩小時或三小時,我每晚吃完晚飯到這兒來,補習完了我再回去,我覺得,我沒有住到你這兒來的必要。”
柏霈文再掏出了一支菸,他的神情顯得有些急切。
“方小姐,”他咬了咬嘴唇,困難的說。“我相信你聽說過一些關於我的傳說。”方絲縈垂下了頭。“是的。”她輕聲說。“那麼,你懂了嗎?”他的神色黯淡,呼吸沉重。“那是一個失去了母親的孩子。”
“是的。”方絲縈也咬了咬嘴唇。
“所以,你該瞭解了,我不止要給那孩子找一個家庭教師,還要找一個人,能夠真正的關切她,愛護她,照顧她,使她成為一個健康快樂的孩子。”
“不過,我聽說……”方絲縈覺得自己的聲音幹而澀。“你已給這孩子找到了一個母親了。”
柏霈文一震,一長截菸灰落在襯衫上了。他的臉拉長了,陡然間顯得又憔悴又蒼老,他的聲音是低沉而壓抑的。
“這也是我要請你來的原因之一,”他說,帶著一份難以抑制的激動。“告訴你,那不是一個尋常的孩子,如果她受了什麼委屈,她不會在我面前洩露一個字,那怕她被折磨得要死去,她也會抱著我的脖子對我說:‘爸爸,我好快樂!’你懂了嗎?方小姐。”方絲縈倏然把頭轉向一邊,覺得有兩股熱浪直衝進眼眶裡,視線在一剎那間就成為模糊一片。一種感動的、激動的,近乎喜悅的情緒掠過了她。啊,這父親並不是像她想像那樣懵懂無知,並不是不知體諒,不知愛惜那孩子的啊!她閃動著眼瞼,悄悄的拭去了頰上的淚,在這一瞬間,她瞭解了,瞭解了一份屬於盲人的悲哀!這人不止要給女兒找一個保護者,這人在向她求救啊!“怎樣呢?方小姐?”柏霈文再迫切的問了一句。
“噢,我……”方絲縈心情紊亂。“我不知道……我想,我必須要考慮一下。”
“考慮什麼呢?”
“你知道,我是正心的老師,亭亭是我的學生,我現在再來做亭亭的家庭教師,似乎並不很妥當,會招致別人的議論……”
“哼!才無稽呢!”柏霈文冷笑的說:“小學教員兼家庭教師的多的是,你絕不是唯一一個。如果你真在乎這個,要避這份嫌疑的話,那麼,辭掉正心的職位吧!正心給你多少待遇,我加倍給你。”方絲縈不禁冷冷的微笑了起來,心裡湧上了一層反感,她不瞭解,為什麼有錢的人,總喜歡用金錢來達到目的,彷彿世界上的東西,都可以用錢買來。
“你很習慣於這樣‘買’東西吧?”她嘲弄的說。“很可惜,我偏偏是個……”
“好了,別說了。”他打斷了她,站起身來,他熟悉的走到落地長窗的前面,用背對著她。他的聲音低而憂鬱。“看樣子我用錯了方法,不過,你不能否認,這是人類最有效的解決問題的方法。好了,如果我說,亭亭需要你,這有效嗎?”
方絲縈的心一陣酸楚,她聽出這男人語氣裡的那份無奈、請求的意味。她站起身來,不由自主的走到柏霈文的身邊。落地長窗外,月色十分明亮,那些盛開的花在月色下搖曳,灑了一地的花影。方絲縈深吸了一口氣,看著一株修長的花木說:“多好的玫瑰!”
“什麼?”柏霈文像觸電般驚跳起來。“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