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怕。
若不是那日自己派出了所有人去找少年的下落,手下人也不會那麼快探到他去峽谷的訊息。若不是那晚自己因為擔心少年到心煩意亂,而沒有去商討軍情等政事,少年去峽谷的訊息也不會那麼及時的傳達到自己耳中。若不是自己即刻就快馬加鞭趕去峽谷,若不是崖底有顆大樹為少年的身體做了緩衝,若不是自己找到他後就即刻馬不停蹄的帶他到最近的沂城治傷……有那麼多的若不是,要是有任何一點出了差錯,少年也許就永遠救不回來了。
思及此處,從來橫行天地、無懼鬼神的慕尋,卻在心底感謝起上蒼來。
怕沈碧染再聞到血腥味,慕尋早上就命人另覓了處典雅別緻的宅子,落拓大氣的庭院裡還有沈碧染喜歡的鳳竹,幽靜又舒適。
待到翌日,那邊的宅院已經佈置妥當。慕尋細緻的把沈碧染裹得嚴嚴實實,輕柔的抱起,準備搬遷。才進馬車裡,就見少年醒了過來,睜開的眼睛帶著氤氳和恍惚,神智似乎不是很清醒。
慕尋低頭輕聲道,“碧染,我們這是要去城郊的一處宅子,那裡的壞境更適合你養病。”
沈碧染安靜的任慕尋摟著,神情依舊懵懂恍惚,恍若未聞,眼睛一直望向上方的流蘇,好像在出神的想什麼,視線不知落向了何處。
馬車很快到了宅院,慕尋抱著沈碧染穿過院子進屋,把他放到床上,小心的摟著他,又嚴實的蓋好被子,低頭竟看到少年的那雙眼依舊望向上方,一刻也不曾閉上過。
那雙眼睛帶著空洞和飄渺,讓慕尋心裡沒來由的一慌,不由得把少年摟得更緊。這時外面的人送藥進來,慕尋接了來,舀了一勺,吹冷了送到少年嘴邊,“碧染,我專門命人去南國京城把宮裡最好的御醫找來開的藥,你嚐嚐看對不對你的病症……乖乖喝口藥,好……”
話還沒說完,沈碧染忽然抬了頭望向慕尋,接著就抬起手,用力把那碗藥猛地打翻。
‘砰’的一聲,藥碗滾落在地,藥汁也灑了慕尋一身。少年虛弱的聲音緩緩響起,“你為什麼要救我?”
慕尋的臉上也被濺了藥,顯得很是狼狽,從來都沒有人敢那麼對他過。他恍然不顧,卻因少年的話怔在那裡,眸色深沉,半晌無言。沈碧染的目光忽然染了些憤怒和厭惡,更有難以形容的迷茫和絕望,拔高了聲音質問,“慕尋,你為何要救我?!你當真霸道慣了麼,憑什麼決定我的死活?!”
少年的眼神就像是刀一樣,狠狠剜著慕尋的心。他頓時只覺得又疼又怒,難言的情緒讓他無所適從,伸手扳過少年的臉,“你問我為什麼要救你,可我怎麼能不救你!!” 男子的低吼急切粗暴,“你可知我那日遠遠的看到你跳崖時的肝膽欲裂,在崖底看到你滿身是血時的五臟俱焚,看到你氣若游絲時的恐慌驚懼,每每想起這些,就深覺心有餘悸,這種情形,此生再也無法經歷第二次。”
慕尋一口氣說完,緊緊盯著沈碧染,嘶吼聲若受傷的野獸,帶著無奈和悲傷,“你可知我隨著你躍下懸崖時有多怕?!順著藤蔓枝幹在陡崖峭壁上向下攀援縱越時,全身都在抖,怕已經來不及,怕你早魂歸西去,怕再也見不到你,怕的恨不得自己也死了的好。你說,我怎麼能不救你?!你要我怎麼能不去救你?!”
沈碧染一呆,驚的半晌無語。他從不曾想過,慕尋竟會愛他如此之深,也正因這樣,自己決計不能再困擾他傷害他。片刻之後,少年虛弱卻堅定的聲音傳來,“可是活與不活,那是我自己的事,何況我本來就不屬於這裡……”沈碧染抬頭望向慕尋,冷淡的眼神毫無情緒,語氣更冰透人心,“我不是和你說過嗎,我一點也不喜歡你,甚至連好感也沒有,是五皇子當時沒有聽清楚,還是想要我再重複一遍?”
話剛落音,沈碧染的手就被慕尋緊緊攥住,像是要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