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為什麼心裡那麼沉重?他暗暗問自己。
他不是良善之輩,否則也不可能處心積慮、韜光養晦,到最後弒父殺兄,登上王位。一開始他就向溫如玉坦言,自己只是在利用他。可為什麼,事到如今竟為溫如玉的死心中不安?特意來長安一趟,他自己也不明白,究竟是想確認溫如玉已死,還是希望他沒有死?
子墨,你瘋了。他這樣對自己說。難道現在的你,真的還在乎友情二字?為王者不該擁有感情,也不配擁有感情,否則心就不由自己控制了。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你還不承認你喜歡上他了麼?”子襄憤怒的、帶著妒意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子墨不*苦笑。
溫如玉從來就沒有讓他產生綺念,只有欽佩、欣賞,是為王者求賢若渴的態度,也是有心結納的態度—-雖然對後一點他還刻意不去承認。
罷了,為了江山,為了成就一代霸業,孤絕不能優柔寡斷。康樂帝不是也選擇犧牲了溫如玉麼?
想到這裡,便讓自己的心冷卻下來,慢慢有了睡意。
黑暗中有一雙眼睛閃爍著鷹一般敏銳的光芒,夜已深,客棧裡一點聲音都沒有。二樓的客房中都熄了燈,只有廊下掛著的燈籠還在發出昏黃的光暈。
遠處傳來聲聲更鼓,蕭瑟風聲掠過,慘淡的月光籠罩著整間客棧,每個陰暗的角落裡好象都藏著鬼魅,隨時會出來擇人而噬。
黑衣人驚鴻般掠起,無聲地落到屋頂上,象一片被風吹落的枯葉。
白皙的面容隱在漆黑的領子裡,手中長劍發出瀲灩的寒光。
他身形飄落的時候,身旁就出現了兩條黑影。那是子墨的影衛,受過嚴格訓練的影衛,隨地隨地隱藏在無人看到的地方,保護著主人的安全。
兩把劍一齊向黑衣人襲去,風聲好象突然變緊了。
黑衣人的眼睛更亮,對面的兩名影衛忽然產生錯覺,他們從他眼裡看到了劍光。
目光與劍光混合在一起,有凌厲的風颳過,寒意砭人*。
血噗的一聲濺出來,其中一名影衛的身子顫抖了一下,卻沒有出聲。
影衛習慣於沉默,他們對痛苦的承受能力遠遠超過常人。
劍光再起,黑暗中彷彿流星滑過。先前未受傷的影衛如斷線風箏般飛出去,他手中的劍失手跌落。黑衣人適時地接住那把劍,扔向影衛。一劍穿心,帶動影衛的身軀飛出很遠,直直地掉到客棧後的巷子裡。墜地的聲音被風吞沒,客棧中仍然一片寂靜,沒有人發現正在進行的決戰。
受傷的影衛眼裡閃過慌亂之色,但轉瞬即逝。他們的生命是屬於主人的,所以他明知道不是黑衣人的對手,但只能選擇死亡。
黑衣人輕輕地嘆息了一聲。
嘆息聲中,他的劍吻上了影衛的咽喉。
在影衛倒下的瞬間,黑衣人扶住他的屍體,將他緩緩放下。
整個過程猶如在上演一出無聲的皮影戲,只有月光看到。但風中卻添了淡淡的血腥味。
然後黑衣人的身軀再次如葉子般飄起,從客房的後窗穿了進去。
*的子墨猛然驚醒過來,翻身掠起,手已握住了掛在床頭的劍。
“誰!”他低喝一聲,下意識地舉劍。
劍光映出一張年輕但卻陌生的臉,一雙眼睛閃閃發亮,如同遙天裡最亮的星星。
“你……是殺手?”
“不是。”
“與我有仇?”
黑衣人搖頭。
“知道我是誰?”
黑衣人點頭,卻不再廢話,一振手中長劍,寒光直逼子墨咽喉。
強勁的劍氣迫得子墨呼吸一滯,他驀然變色,身形往後滑出數步。黑衣人劍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