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天晚飯的餐桌上,關於“天涯長大了,可以放學自己走回家了”這件事,就成了大人們主要的聊天話題。
可惜的是,我的媽媽卻並沒有參與到這次聊天之中。
事實上,她並沒有和大家一起吃飯。
如往常一樣,她會在爺爺或者奶奶做好飯的時候,讓我把飯菜打過去。
她喜歡一個人在她和爸爸的屋子裡吃飯。
那天我的爸爸也沒能參與到聊天之中。
他不在家,而且我已經很久都沒有看到過他了。
我懷疑,我的記憶在這裡出現了混亂。
因為我實在無法確定,那個時候的他,是不是就已經死了?
但如果是那樣的話,我的媽媽就不會出現在那個家裡了。
所以就只有兩種可能。
一、爸爸還活著。
二、爸爸已經死了,而媽媽也永遠不會知道,我第一次放學自己走回家這件事情,發生在什麼時候。
但就算是她知道了這件事情,她也不會誇我的。
甚至在別人誇我的時候,她一定會很掃興的說上一句:“都那麼大的小夥子了,自己回個家不很正常嗎?”
說完她可能還會加上一句:“我上學的時候,哪有人接送啊?不都是自己走。”
即便是如此,媽媽沒能參與到大家的聊天之中,我還是會覺得十分可惜。
因為我想看見她的笑。
就算她會說那些掃興的話,但在別人誇我的時候,她還是會笑的。
在很久很久以後,去往爺爺家的路,就成了唯一一條可以讓我有“回家”的感覺的路。
等到爺爺也死了之後,我便永遠的失去了那種可以“回家”的感覺。
房柱是我的第二個朋友。
從知道他是特困生以後,我便開始主動留意起他來。
那個時候的我,還不知道特困生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只記得學校組織給他捐款的時候,我很羨慕他的特困生身份。
不止是羨慕他有錢可以拿,還因為當特困生就可以得到老師和同學們的關注。
雖然那個時候的我,從不主動開口說話。
但是每當有人和我說話時,我都會很開心,並且滔滔不絕的給予回應。
那個時候的我,也不敢主動表現自己。但每當有人需要我表演個節目的時候,我都會毫不猶豫的走上臺去。
其實我一點也不害怕站在舞臺中央的感覺,甚至還非常享受。
雖然在每次被人邀請上臺前,我給人的感覺都是一個慫包。
但我說過,“慫包”只是我的面具。
上臺的次數多了,我又總結出了一個規律。
大家都喜歡能夠讓自己發笑的人,而我似乎很有把大家逗笑的天分。
當時的我天真的以為,只要獲得了別人的笑容,就等於是獲得了別人的友情和認可。
我非常渴求友情,更需要來自別人的認可。
於是我就有了第三個面具,小丑。
在很多時候,小丑的面具和舔狗的面具總會交替著出現。
說這麼多,我只想說比起得到錢財,我更喜歡得到人的關注。
既然我不能成為一個有錢拿又可以受人關注的特困生,那我就只能選擇成為特困生的朋友。
我覺得這樣在他得到大家的關注時,站在他旁邊的我,就可以順便分享到一些關注的目光。
我想,和房柱成為朋友的過程應該是很順利的。
順利到,那個過程都不配在我的腦海中形成記憶。
但我永遠記得,我們成為朋友那一刻的標誌性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