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唇逐漸恢復了些血色,她才又將眼睛睜開,站起身。仔細打量他一下,又是微笑:「你結丹了?」
「僥倖結丹了。」
梅掌劍拉起他的手,將雙手搭在脈門上又放開:「這丹結得虧空了。現在是三花聚頂,但沒有五氣朝元。你這青囊仙本來就氣血不足,如今該是咱們教裡十一個金丹劍俠中最弱的一個了。不過不要緊,結丹之後就是守丹,好好養一養就行。」
聽到「青囊仙」這個詞,李無相也並不覺得吃驚了,只說:「好。梅掌劍……曾劍秋和潘沐雲他們呢?」
「不用擔心,叫我送過去河去了。」她又看看李無相,在他胳膊上輕輕拍了拍,「走吧,過河再說。」
隨後抓起他的手臂,將手指往河水中一彈,踏著一枚薄薄的石屑,瞬息之間就到了對岸的渡口。
原本睡在渡口兩側大道旁的商販們早都被棺城中的情景驚醒了,有的是拔腿就跑,有的還捨不得丟下帶著的東西,還在收拾,慌亂一片,因此幾乎沒人留意在濃霧中上了岸的兩人。
梅掌劍放開李無相的胳膊:「你們青囊仙要吃東西的嗎?」
「要的,但是吃得不多,水也得喝一點。」
梅掌劍點點頭,走到路旁挑那些被丟下的擔子,將蓋子揭開一個個地看,看著其中一個,朝李無相招招手:「這裡面有你愛吃的沒有?」
李無相也走到她身旁往裡面看,見這擔子裡裝的是些包裝精美的點心,還有用油紙封住的肉乾一類,就指了指肉乾:「肉和餅我都得吃點。」
「這個呢?不愛吃嗎?」她指了指一旁的一盒果脯。
「我不怎麼愛吃甜的。」
梅掌劍就點點頭,拿了兩封肉乾丶兩盒點心遞給他,自己則站在慌亂一片的人群中,慢慢數出五十多個錢放進去。稍皺眉想了想,又取出一枚銀錠,用指甲掐了兩個角子也放進去,這才說:「走吧。」
梅掌劍的腳步不快,李無相要跟著她就稍微覺得有些吃力。不是跟不上,而是自己的腳步太跳脫,得用心控制住才行。梅掌劍也不說話,也不快走,李無相就這樣一直跟了約莫一刻鐘,遠離了渡口,等看見前方出現一片綠湖似的草甸時,忽然意識到自己體內的丹力已逐漸平穩下來了——好像跟著她走的這一會兒功夫,契合了某種奇異韻律,叫他不知不覺間適應了丹力在體內的執行節律。
真是正正經經的高深莫測。
這時梅掌劍停下腳步,轉身向棺城的方向看了一會兒,微微嘆了口氣:「你一定有許多想問的,憋在心裡不好受,那你就問問吧。」
她的做派,看起來是個細心慈祥的長輩。要在別的宗派遇到給他這種感覺的人,李無相心裡的第一個念頭就會是有古怪。可既然是劍宗的人,或許本來就是這個性情。
見過了這麼多事,他已經知道這種性情在這個世道有多難得,因此很不想再耍弄什麼心機。
可常年的慣性使然,面對的又是這樣的一位劍仙,他還是忍不住在心裡多想了想,該先問什麼?
稍隔片刻,李無相開口說:「我……在城裡問了婁何。」
他把跟婁何說的那些話原原本本地講了:「我不喜歡他的做法,但是能理解。那時候,曾劍秋,潘沐雲,赫連集,我都覺得還能救,所以跟他一起上了棺山,想著救了人,他應該也算是自救了吧。可是之後我知道,赫連集死了。梅……師姐,婁何怎麼辦?」
梅掌劍點點頭,看著棺山方向:「殘害同門是不赦之罪,婁何要以死謝罪。我剛才沒有取他的性命,是想要看看他往後做的,和之前同我說的,究竟一不一樣。要是不同,就不是一死那麼簡單。要是言行合一,等他做成了他要做的事,我再叫他伏誅。二十年為限。」
「至於赫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