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
“你媽的心臟病犯了,明天手術。醫生說手術有危險,不排除會有意外發生。”
“哦!”
“你媽說……手術前想見你一面。”
“……”太著急,她不知道說什麼。
“請一定來。”
“好的,爸爸。”
她還想細問,那邊的電話已經掛了。
一看時間,這時候已經買不到火車票了,她帶著季篁連夜坐了末班的長途汽車。本意不讓季篁去,季篁擔心她要照料病人沒時間管孩子,堅持要跟著她一起來。
一路上心情忘忑,說到底又不敢相信是真的。父親是個沒主意的人,也不會撒謊,這麼急著掛電話多半有詐。據彩虹所知,明珠從沒有什麼心臟病,腿上的關節炎也是慢性的。她估計媽媽就是想見她了,便編出這麼個圈套。小時候為了強迫彩虹學琴,明珠總說自己有肝炎,每當她不好好練琴明珠就叫肝痛,好讓女兒在內疚的驅使下用功。可是每年體檢的肝臟都完全正常,演的次數太多搞得彩虹很厭倦。
越這麼想越疑心。在顛簸的汽車上坐了五個多小時,偏偏季萱也不配合,抱在懷裡沒一刻安寧的,一會兒要吃東西,一會要換尿布,一會兒打翻了奶瓶,一會兒又不肯讓人抱一定要下地走……弄得彩虹是心煩意亂,差點想下車打電話回去問個清楚。
只有季篁十分耐心地哄著季萱,手裡拿著一隻小木偶不停地給她表演。
七個小時的汽車坐得人精疲力竭。出了車站,彩虹立即給父親打電話,問是哪家醫院。何大路簡短地告訴她在人民醫院三樓。
看來是真病。彩虹一下子就慌了,三樓是重症室和手術區,韓清出事的時候,彩虹就是在三樓陪著東霖等待秦渭的手術。
“你去找個賓館,我一個人去醫院就好了。”彩虹對季篁說。
“你媽媽不想看看季萱嗎?”季篁問。
“也對,我得帶著孩子去。”
她放下提包,接住季萱,慌慌張張地往處跑,季篁一把拉住她,“還是我陪你去吧,至少可以幫你抱一下孩子。”
她心亂如麻,早已經沒了主張,胡亂地點了點頭,“也好。到時候見了我媽,你可以在門外等著我。”
一家人坐了出租趕到醫院,離李明珠進手術室只差半個小時了。
何大路在門口攔住了彩虹,也顧不得和季篁寒暄,將她拉到一邊低聲說,“彩虹,等會兒你見你媽,她會提打電話的事,你打算怎麼說?”
彩虹愣住,“爸,你想讓我怎麼說?”
“我和你媽過了幾十年,你媽是什麼樣的人我很清楚,那個電話絕對不是她打得,你要相信她!”
“爸,到這種時候還糾纏這件事情有意義嘛?”一提這事兒,彩虹又心煩了,忍不住反問了一句。
“這麼說,你還是不肯相信她?不肯原諒她?”
“爸,相信?原諒?你不覺得這話太輕飄了嗎?”彩虹說,“這不是一件小事,它涉及一條人命!我沒資格原諒她,她必須懺悔,必須請求季篁一家人的原諒。”
何大路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忽然間哽咽失聲,“手術很兇險,你能……說幾句話讓你媽安心嗎?算你爸求你了。”
彩虹呆呆地看著他,兩年多不見,父親的頭髮花白了,臉上的皺紋更深了,她的心痛了一下,點點頭,“我會的,爸爸。”
抱著季萱,她默默地跟著何大路進了病房。
二十幾年來的第一次,她感到自己回到了童年,回到了被人拋棄的那一天。她已完全不記得當時的情景,如果嬰兒也有意識,那一定是非常悲傷吧?可是明珠改寫了她的歷史,她從沒有為自己的身世悲傷過。想到這裡,她忽然站住,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