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墨衣男子慢下了腳步,回頭詢問道:“你若是乏了,霄霄便由我抱著。”
被點到名字的小女孩眨了眨一雙明亮的眼睛,卻在那白髮男子張口之前搖了搖頭:“爹爹,父親,我自己可以走。你們不要抱著我了。”
那白髮男子聞言,輕輕地笑了:“等你練好了輕功,打好了武功基礎,自然是要你來親自走上華山的。只是,這次就算了吧。”
夏霄霄賭氣地哼了一聲,扭過頭去不說話了。那墨衣男子見狀倒也有些忍俊不禁,於是他從對方手裡接過了女兒,對那白髮人道:“清霄,接下來的路就讓我來吧。你抱著她走了那麼遠。”
“棲風,你莫要小看了我,”玄清霄微微一笑,“我的武功好歹還不至於讓我抱不動她。”話雖如此,在對方的手伸過來的時候,他還是從善如流地將孩子遞了過去。
並不是因為疲乏,而是兩人既結為白首,便要共同承擔。
…………
夏棲風抱著夏霄霄與玄清霄並肩而行。約莫半個時辰過後,純陽宮的山門已經清晰可辨,甚至還能看見前方有前來清掃積雪的弟子們。
玄清霄望著著一派熟悉的景色,內心五味陳雜。十數年前,他也不過和懷裡的孩子一般年紀,他也曾在這山門前清掃過積雪。那是純陽初階、中階弟子們的早課,即使他十年前便已經躋身高階甚至首階弟子之列,但是這一派場景依舊牢牢地刻在他的心裡,是足矣被珍藏的美好的回憶。
只是,這些美好的回憶,在“詐降”一事“弄假成真”後,盡數變成了禁忌,刻在他內心的最深處。
夏霄霄為兩人收養時只有三、四歲。玄清霄和夏棲風本本想著能為唐軍盡一份力,讓安史之亂早些結束,兩人好帶著孩子回純陽宮、萬花谷看一看。誰知命運弄人,在玄清霄沉默著接下了那道詐降的密令起,過往美好的幻想便盡數覆滅,夏、玄二人再也沒有提起過。是以時過境遷,當年的孩子已經有十歲,才第一次親眼見到自己的父親長大的地方。
回想起往事,玄清霄不由得微微垂下眼睛,只是一抬眼,卻看到了身邊那抹黑色的影子。夏棲風手持墨筆,面帶微笑,一步一步沿著玉階向上走去。他的身影修長而挺拔,一直站在他的身邊。
……這麼多大風大浪都已經過去了,而這個人一直陪伴在他的身邊。既然如此,往後的日子裡也會互相扶持。縱然江湖上對二人頗有罵名,但是已經是無關緊要的了。
……
兩人又向前走了一段。今日清掃山門的弟子絕大多數穿著初階弟子的道袍,絕大多數都是剛剛拜入山門沒多久的新弟子。此時此刻,他們總算是注意到了來人,不由得愣了——一行三人,玄清霄和夏棲風皆著朔雪套,當是純陽宮、萬花谷的首階弟子。那個萬花他們不認識,但是那個純陽,既然身為純陽宮的首階弟子,他們沒有不認識的道理啊……
就在這時,那墨衣男子將女孩輕輕放下,動作頗顯溫柔憐愛之意。夏霄霄被放到地上,伸出手牽著玄清霄的手,而夏棲風則走上前來,對著其中一個清掃山門的弟子行了一禮:
“在下萬花谷夏棲風,與玄清霄前來謁拜貴教掌教玉虛真人。可否勞煩這位道長代為通傳?”
那聲音溫潤無比,如同拂過晴晝海的清風,但是那剛入門的小道長一聽到“夏棲風”、“玄清霄”這兩個名字就當場驚了。萬花、純陽兩派的叛門弟子,浮屠地宮無極廣場的鎮守者。前者手中的太素九針已然幻化作殺人的心法,而後者可以無限鎮山河……誰會沒有聽過這兩個人!
“道長?”見那小道士臉色煞白,夏棲風也不點破。他只是出聲問了一句,聲音端是溫和無比,“夏某也算略懂醫術。若道長身子不適,夏某可以代為施針。”
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