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仕源一口氣哽住了。
陸毓衍說話一句一個坑,他應還是不應?
沒管易仕源在想些什麼,陸毓衍站在門檻邊,燈籠光將挺拔身形映得越加頎長,漆黑眸子看著易仕源,冷冰冰的:“同窗一場,才來與你說道說道,若不然,自有衙役上門來請。不過,易兄性情行事,大抵是不在乎什麼同窗之誼的,從段兄遭遇可窺一斑。”
易仕源腳下一錯,扶著椅子才將將站住。
謝箏看得清楚,陸毓衍這幾句意有所指的話,讓他真慌了。
分明不是個心思陰沉堅毅、足以面對任何問詢的人,為什麼要鋌而走險?連沉著自若都做不到,竟然還敢害人。
半晌,易仕源才顫著聲道:“陸兄,我之前對你言語之中的確多有得罪,我也不為自己開脫,向你賠禮,但是,僅僅因為那麼幾句話,你就這般揣測我,是不是也太過……”
“哦?”陸毓衍打斷了易仕源的話,“易兄既然不領情,我這就回去了,想來再過半個時辰就該有衙役登門了。走了,易兄請便吧。”
陸毓衍說完,轉身就走。
易仕源僵在原地,又是氣又是急,眼看著松煙和謝箏兩人擺著一副“宰相門前七品官”的做派,施禮施得眼高於頂,更是惱得恨不能砸了桌上的花瓶。
什麼叫請便?到底誰是主,誰是客?
松煙快步跟上陸毓衍,低聲問道:“爺,我們真走了啊?不把他弄進衙門裡收拾一頓,這案子……”
陸毓衍睨松煙,沒解釋。
松煙摸了摸鼻尖,爺不肯答,他就只能問姑娘了。
謝箏嗔了陸毓衍一眼,道:“姚掌櫃來搬救兵,他不去,難道讓易主簿走一趟?”
松煙明白了,卻又糊塗了。
既然是要走的,易仕源乖乖點頭不就好了,非要裝樣子,白白叫他們爺說一頓。
這個易家還是做生意的呢,好一樁虧本買賣!
做了虧本買賣的易仕源氣得跳腳,底下又有人來傳話,說姚掌櫃等不住了,東家爺既然不得空,他就去請太太拿個主意,不能白白讓姚小六受罪,易家不能丟這個臉。
易仕源揚手砸了個茶盞。
丟臉?
他易家的臉早就碎在地上了,在那群自視甚高的世家子弟眼中,易家何時有過臉?
蘇潤卿給他臉了?陸毓衍給他臉了?
段立鈞又給過他臉了?
易仕源哼哧哼哧喘了兩口氣,面目猙獰,哪裡還有溫文讀書人的模樣。
“去,爺這就給那臭崽子撐腰去。”易仕源大步往外走。
廡廊下襬了幾盆蘭草,含苞待放,纖細可人。
他突然就想到了楚昱緲,嬌嬌弱弱的,許是楚昱傑讀書,她也跟著認字學詩,舉手投足帶了幾分文雅清麗,可她畢竟出身鄉野,又與尋常書香女子不同。
與易仕源從前認得的姑娘家都不同。
勾得他心裡癢癢的,想試試這與眾不同的滋味,偏偏那小蘭花“矜持嬌貴”,他只好隱忍著又隱忍著。
要不是強扭的瓜不甜,要不是怕楚昱傑鬧起來毀了他的名聲,他哪裡要這麼麻煩!
什麼真心誠意?比不過紅綢間顛鸞倒鳳快活?
現在好了,滋味沒嚐到,他卻不能全身而退。
思及此處,易仕源整個人都跟著了火一樣,都怪楚昱緲,若不是她,若不是她……
他要進衙門了,也不能叫楚昱緲好過!
另一廂,陸毓衍與謝箏出了易府大門就在衚衕裡停住了腳步,倒是不急著走,總歸再等一會兒,易仕源就該出來了。
易仕源的心神已經亂了,再真真假假嚇唬嚇唬,到了大堂上,驚堂木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