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愣了愣方才明白,召見的地方就是這西暖閣。他待要退出傳旨,卻聽見皇帝補了句:“叫人備清水來!”悠然待要起身迴避,皇帝卻是不允,拉著她坐在上首。
兩個多月的幽禁生活,讓這位養尊處優的太子消瘦了許多,才三十幾歲的年紀,髮間竟隱見銀絲,臉色有些蒼白,神情卻一如既往的平穩鎮靜。他進來時先給皇帝跪行了大禮。看向悠然時,只是略猶豫了下便端正行禮:“給貴母妃請安!”皇帝定定地看著他許久未曾開口。
太子低垂著頭,眼角的餘光掃過皇帝與悠然緊扣的十指,心裡又酸又澀,面上卻是不顯。就在這時,西洋自鳴鐘敲響十二下,悠然打破沉默笑著說:“皇上,已是午時中,臣妾去備些容易克化的點心上來可好?”皇帝不動聲色地看了他一眼方略點了點頭。
悠然輕輕掙脫他的手翩然而去。走到外間拿著書冊翻了幾頁,又取了清水煮了茶,耽擱了好一會兒功夫,才想著回到裡間。剛走到門口,就聽見太子帶著哭腔的聲音:“皇父若說我別樣的不是,事事都有,只弒逆的事,我實無此心——”悠然皺了皺眉連忙悄悄退開幾步,直到裡頭哭聲、說話聲聽不分明。方坐下靜等。
又過了一陣子,才看見太子紅著眼眶退了出來。他看到悠然坐在外廳忍不住微微一愣,急步走了出去。
這已是第五次召見太子,之後仍是態度未明,仍然將其幽禁在上駟院側。
三阿哥最近很是不安。自大阿哥定罪之後,他一直戰戰兢兢,生怕皇父追問自己是如何得知大阿哥罪案。若有不慎,一個知情不報的罪名是逃脫不了的。即使是把自己摘乾淨了,皇父最講父慈子孝,兄友弟恭那一套,身為三弟的的自己竟不顧兄弟情義告發大哥,只發也會犯了他的忌諱,胡思亂想了大半個月,終於迎來了轉機。
他新近修了園子甚得皇父讚賞,臘月初八那天,皇父竟然提出要去遊賞自己的園子,真是意外之喜!這般殊榮,竟是最早分府出去的皇長子都沒有得到!他歡天喜地的回到誠郡王府,著人將園子好生打掃一番,又細細囑咐了福晉董鄂氏,才急急騎馬狂奔回宮中迎接皇父。晌午過後,皇帝帶著貴妃前往誠郡王府。
天公不作美,竟下起了小雪。胤祉忐忑不安地陪著笑臉,生怕皇父一惱拂袖離去。皇帝卻不以為意,頗有興致地說要賞梅賞雪。三阿哥這才鬆了口氣,拉著幾個孩子領著皇帝四處遊玩。
三福晉董鄂氏陪著悠然圍著火爐閒談說笑。她與悠然本是同窗,更是同一期的秀女,如今雖是身份所限,但情份與別個又有不同。
悠然透過玻璃窗望著外面的雪地臘梅,不由得微微一笑:“你還記不記得咱們在宮裡圍爐賞雪的那回?”芳媛笑回道:“怎麼不記得?那樣的花樣真虧你想得出來!讓咱們好生出了醜!三阿哥還時時提起那碎碎的豆腐,和榮憲公主七長八短的大蔥!”想起當時的美好記憶兩人相視而笑。
悠然想起端靜了無生氣的模樣,低低的說:“如今我們已是天各一方,想要那般自在卻是不可得了。”芳媛鼻子一酸待要勸慰幾句,悠然自己卻轉了話頭:“兩個小格格倒是極好,可見你是個有福的!”
提起自己的孩子,芳媛立時展了笑臉,滿足地說:“兩個都是淘的!她阿瑪又嬌慣得厲害!好好的千金貴女竟跟個小子一樣,整日跟兄弟們廝混!說又不說得,再這樣下去,只怕是越來越不像話了!”悠然瞧她嘴上雖是嗔怪,眼裡的慈愛卻是藏也藏不住。
悠然點點頭笑道:“孩子總是自己的好,天底下所有的額娘都是這樣覺得!”芳媛輕笑出聲:“呵呵!你哪裡看出來我覺得我的孩子好了?”頓了頓忽然哂笑道:“無論如何,總不至於要起意殺自己的孩子!”她站起身向窗外看了兩眼,方低聲道:“人說虎毒不食子!我真不明白,她怎麼就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