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站在遠處的娘,也尾隨嫂子而去。閒站四周想瞅熱鬧的人有的見狀散去,大部分仍站立不動,紛紛引頸向韓秀琴和牛得武去的方向張望,更多不知咋回事的人源源不斷地接踵而來。牛闢明氣悶心煩,手一揮嚎了聲:“有什麼好看的,找罵咋的,該幹啥幹啥去。”人群轟然四散,卻步履遲滯,走幾步又迴轉身站定,散成更大的一個圈,三三兩兩地竊竊低語,指指點點。
這當兒,冷不丁不知誰喊了聲:“喬寡婦今兒頭次上班,牛書記去她學校了。”這一聲喊不打緊,震撼得牛闢明噌地從竹椅子上彈起來,人們尚未反應過來,他已大步流星地奔出去十幾米。人流重又蜿蜒成蛇行,朝來時的方向遊動。
“牛書記找著了,牛書記找著了。”趨前的人咋呼道。
聲落腳步停。牛闢明駐足定神看,韓秀琴和牛得武各拽著牛得文一隻胳膊,剛剛拐過大隊部的屋角。牛得文不情願地後趔著身子,瞧見滿臉怒色的牛闢明,立時直了腰身,一臉的笑意緩步迎上來。
“叔,您找我?”
牛闢明不認識似地上下打量一番,又圍繞他轉一圈,右手抬起,手指頭點向他的鼻子,“你,你……”眉心緊皺腦袋頻搖,“長本事了,啊,能耐了,啊,你說,你叔的這張老臉往哪兒擱,你幫一個寡婦把臭屁股坐在你叔臉上,這一臉的惡臭你叔我咽不下。”
牛得文依舊滿臉堆笑,伸手要攙扶他,被他甩手擋開。“叔,你誤會我了,這事我真不知情,人家自己去找的公社,上頭安排的,咱能咋的……”
不待他說完,牛闢明呸的一聲朝地上啐一口:“你當我傻子,你以為喝過幾天臭墨水就不得了啦,胡編亂造就能矇住人啦,告訴你,我走了大半輩子獨木橋,啥樣的風雨沒經歷過,啊,你喝的臭墨水再多,它能漫過橋去?才蹦躂幾天就想飛,翅膀嫩著呢你!”
牛得文“是是是”地頻頻點頭:“這還用說,叔,你撒的尿都比我喝的臭墨水多,借我一百個……不,一千個……也不夠,就是一萬個豹子膽,我也不敢用尿沖垮獨木橋,那不等於自取滅亡嗎!”
一句話惹笑了圍觀的人,鬨笑夾雜著幾聲怪異的嗷叫,一時間整個香村都被戲謔的氛圍感染。
牛闢明慍火衝頂,手指著他,臉色憋漲得青紫,半天吐不出話。牛得文伸手攙住他,低聲說:“咱回家去說,叔,站這兒叫人看笑話,多不好。”牛闢明揚手甩開他:“臉都沒啦,還怕啥笑話,你說,這事到底咋辦?”牛得文一臉無奈:“啥咋辦,叔,沒啥咋辦……”牛闢明再次打斷他的話,聲音陡然嘹亮:“行,你護她,是吧?你護她是吧?我看你是得了喬寡婦的好了,被一個寡婦勾引到蘋果園裡去了,你等著,看到底誰丟臉,我不信公社的江永波會不講原則,你等著。”
說罷,牛闢明頭也不回地朝文莊的方向走去。牛得文被他的幾句話震蒙驚傻了,紅漲著臉尷尬萬端。韓秀琴羞辱難當,掩面而去。圍觀的村民悄然四散,將牛得文孤零零地遺棄在村道上,如一尊雨水淋過的泥塑。
“真是老糊塗了,在香村我讓著你,如今去公社誰還理你。”牛得文神情狼狽步履遲滯,邊想邊朝大隊部挪移,他不擔心牛闢明去公社鬧,他自信帶著情緒去的牛闢明肯定適得其反,連同情都得不到,更別說改變什麼。他的時代已經過去。可是,牛闢明那幾句氣話令他心驚膽顫,他拿不準是捕風捉影的流露還是氣急敗壞的汙損。潛心檢點,並無漏風留影之隙,不可能被人捕捉。排除了此嫌,他又擔心因這幾句話遍起流言,以至有口難辯,疑竇如真,徹底攪黃和喬文秀這樁心癢神酥的好事。他捨不得,寧願忍一忍熬磨過去。
………【第二章 村長 06】………
坐了半晌,牛得文老覺得房子周遭人聲嗡嗡,彷彿無數張嘴巴在議論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