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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3年 09

不甘。眼下這幫年輕人中的一員忽然得以脫穎而出,頂替的又是當年號稱四大金剛之一的紅偉的位置,大家一下看到前途閃亮的希望。於是,所有的人心中都是蠢蠢欲動:既然紅偉可以被頂替,正明又算什麼?都是書記一句話。 正明當天就敏銳地捕捉到這股來自下面的壓力,這股壓力與雷東寶中午半頓飯時間施加給他的壓力疊加,令正明在家坐立不安。正明看到,雷東寶不僅抓走他手裡的小帳,更一舉拿下他培植多年的登峰人事的半壁江山。他等著夜深人靜,才偷偷潛去找紅偉說話,可紅偉只扔給他幾句不明不白的,紅偉要他看清形勢,摸清鎮領導今天陪雷東寶回來這件事背後的深刻含義,而且紅偉自己也在猜疑雷東寶究竟在鎮上使了什麼手段,正明說會不會是宋運輝找人活動才讓雷東寶跟以前一樣風光地回來,紅偉與正明一致覺得有這可能。 而紅偉更沒想到的是,雷東寶要他離開預製品廠的命令,竟是一石二鳥之計。沒想到雷東寶只提拔一個人,便輕易收穫一幫人的心,才一天之間,便扶持出一幫新生力量。紅偉想來想去,這不是雷東寶這個粗人的風格,一定是戴著眼鏡的宋運輝幫助出謀劃策。既如此,看來宋運輝是打定主意把雷東寶扶上馬,送一程了。紅偉此時也有些擔心,雷東寶對他,是不是調虎離山。但再想到雷東寶今天中午的推心置腹,紅偉又感覺不像。紅偉自己尚且弄不清楚,正明就更無法從紅偉這邊摸清底細,正明幾乎一夜失眠。 除了忠富,所有人的命脈,而今又被雷東寶牢牢抓回手裡。 而這一切,都在雷東寶元旦以來日思夜想盤算出來的算計之中。回小雷家的第一頓晚飯,他和剛晉升的年輕人一起吃,同桌的還有好幾個同一幫的。雷東寶說起來就是我大老粗,以後要靠你們這些我花錢培養出來的大學生撐場面,以後小雷家的發展都靠你們,弄得這幫年輕人各個歡欣鼓舞。 只有士根,一直等著雷東寶找他談話,卻一直沒有等到。眼看著雷東寶一整天忙忙碌碌,他也不好去打斷。但眼看著雷東寶去了正明家,去了忠富家,又去了紅偉家,卻一直沒到他家,士根一顆心七上八下。他隱隱感覺到,自己可能被邊緣化了,更遑論當年似的左膀右臂,雷東寶是不是不敢用他了? 士根不知道,但他站在門口,等著雷東寶回來。他得找雷東寶談話。 好在雷東寶吃完飯便早早回來久違的家。雷母知道兒子回得安穩,早在中午急著趕回家住,大家對她那個客氣,與一年前出事時候截然不同,好多人一起幫著打掃房子。雷東寶看到家裡亮著燈,心中終於生出疲倦,這一天,雖然沒掄大錘沒挑重擔,可勞心。他把兩三個月拿定的主意一朝施展出來,這會兒腦子空空蕩蕩,需要補充,更需要休息。看到士根略微佝僂著背攔住他,雷東寶心裡忽然有些不情願。 士根幾乎是賠著笑道:「東寶,你村黨支書的位置我暫時代著,等你恢復身份,我立即向上面申請,去我家喝杯茶?」 「困了,不喝。士根哥,以後你管住村裡,我管住實體經濟,我們……啊……」雷東寶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才又道,「我找時間跟你談話,基本照舊,你以前怎麼做現在還怎麼做。」 士根怔怔看著雷東寶離去,走進家門,一個人在夜色中站了許久。 雷東寶回到家裡,從窗戶中看出去,看到士根還站在那裡,心裡有些不忍,可還是沒走出去安慰哪怕一句半句。以後他無論做什麼,士根這樣的人無論如何不能再讓他佔有重要地位。而今是晾著士根,讓士根重新認識自己有幾斤分量,等士根徹底消除過去做老二的優越感後,他再酌情用士根。而他相信,士根不敢有變。沒他,士根能活?敢活? 今天這一場回來的好戲,雷東寶唱得非常滿意,但是爬上閣樓從天窗看向遠處的工業區,他黯然了。多年以前,宋運輝曾陪他觀賞金州新車間水晶宮般的燈火,從那時起,他就把水晶宮般的景象當成小雷家工業發展的奮鬥目標。入獄之前,即使當時再不景氣,身後再多逼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