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思申的話題就轉到所見所聞上。 「楊巡,不出來不知道,情況比電視上說的可能還嚴重。長江安徽段都沒逃過,堤壩岌岌可危。」 聽著梁思申充滿嘆息的語氣,楊巡忍不住道:「你幫我看看,我能做點兒什麼。」 梁思申道:「我原先想,先帶上肯定有用的消殺藥品,帶著的錢到目的地再見機行事。現在看來都不用到目的地,凡是民生物資都需要,怎麼,你也準備過來?」 楊巡愣了一下,脫口而出:「這麼花錢,不心疼嗎?」 梁思申不便解釋她心中最強烈的本意,只得避實就虛:「東海公司號召捐款的口號說,拿出你的社會責任心來,奉獻你的愛心。」 楊巡笑道:「都這麼說,可看到那些肥頭大耳的人說這種話,你不覺得諷刺?不過這話(繼續下一頁)
從你嘴裡說出來,我信。」 梁思申尋了一句開心:「既然相信,那麼拉兩車方便食品來。」但梁思申絕不相信楊巡這個把錢眼兒看得比天大的人會捨得花那個大錢。在她印象裡,對於楊巡,做什麼都好,就是別打他錢的主意。跟楊巡合作,根本不能有雙贏這個概念,只能講求奉獻。 楊巡卻一根筋搭牢,認真上了,覺得好像是他對梁思申有了承諾似的,若賴帳不做,他便是連這麼個最後一次表白自己的機會也喪失了。他回頭沒二話,讓任遐邇取出錢來,從自家市場裡的批發商那兒用出廠價直接進了一卡車礦泉水,一卡車方便麵,一卡車食油、火腿腸、餅乾等物,一車防風擋雨的塑膠篷布,裝了滿滿四大卡車的貨色,他親自押車上路。 不僅是所有認識楊巡的人,連任遐邇都驚奇,覺得楊巡這麼做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清晨在市場門口統一裝車時,一行四輛一汽卡車,非常威風。楊巡自己坐在舊舊的普桑裡面,車後放滿自家捐出來的舊衣物被褥,與妻子依依話別,東西還在裝著,訊息就一傳十十傳百地哄鬧開了,連市場裡面的攤主都圍過來將楊巡當西洋鏡看,因為都知道這人絕非善類。有頭有臉的幾個人笑話楊巡究竟背後是不是拿這四車貨跟誰做了交易,卻竟然沒一個人表揚楊巡做得好。楊巡反而覺得自在,嘻嘻哈哈應付著,不料節外生枝,區委書記也聞訊趕來了。 面對書記帶著表揚的詢問,楊巡竟然吭哧吭哧地應答艱難,先是避而不認,推說別人讓買,書記就逼問別人是誰,楊巡想扯到梁思申頭上去,卻被楊邐大大方方地揭發。那書記是楊巡認識並友好的,見此好笑,索性打電話讓電視臺過來採訪,讓給宣傳宣傳。楊巡愕然,回頭看妻子,卻見她幸災樂禍地笑,因一家人都知道他每天強調低調低調,最不願做拋頭露面的出頭鳥,就擔心給飛來橫禍打中。一會兒記者扛著攝像機十萬火急趕到,楊巡心裡已經有了草稿。記者問他為什麼,他說有人比他去得更早,報說前方缺糧,他才跟上。記者又問他那個「有人」是誰,他說他保密工作沒做好被暴露,絕不能再招供那個「有人」是誰,大家不過是憑良心做事,都不想敲鑼打鼓趁災給自己臉上貼金。後面記者再怎麼問,楊巡都裝傻打渾過去,讓他表現崇高非常勉為其難,讓他裝傻打渾他卻是得心應手。最後還是書記說了幾句場面話,楊邐也很體面很文藝腔地幫大哥唱了幾句責任義務之類的高調,楊巡才千載難逢地紅著厚臉皮在大夥兒的鼓掌起鬨聲中領著車隊浩浩蕩蕩上路。他從倒車鏡中看到的是剛才一直沉默的妻子擔憂的目光。 一直開到外環,楊巡才給任遐邇打電話,讓她別擔心,人家總理副總理都在都去的地兒,他也不會有事。他心說不到危難時候看不出真情,楊邐還在人前口若懸河,小碗兒媽更應該發言也肯定能說得鏗鏘有力,卻一聲不吭,楊巡很是感慨。互道珍重的話說完,楊巡一聲「遐邇」,嘿嘿笑著卻有點難以啟齒,他的心情很愉快,又是非說不可。「遐邇,要早知道今天場面那麼大,嘿嘿,應該組織一下啊。你晚上千萬守著電視,不,你先回家試試錄影機還好不好用,你把那段新聞錄下來,全部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