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都難定。
鐺的聲響,不知誰踩中了倒地的碎瓷片,再次打破了沉寂。
衛齊名驀然回首,掃了眾人一眼,忽地發現俞定中也抬眼看了過來,二人竟是同時從對方眼中,發現了一片死灰色,如此默契,竟是從未有過的。
“先別亂,先別亂,運通同志,你說說薛縣長是怎麼犧牲的?”
衛齊名和俞定中心神不屬,也唯有蕭山縣的三號人物黨群書記衛清風出面鎮壓局面。老頭子年高德劭,威望素著,他這一聲問出,眾人全聚斂了精神,朝宋運通看去。
宋運通道:“聽馮開山說,當時大堤決了口,薛縣長身上綁著麻包,跳進斷口處去補洞,結果,幾分鐘後,又瞧見薛縣長腦袋在水面上探了下,就沉了下去,之後就再沒了薛縣長的蹤影。”
宋運通話罷,眾人齊齊一震,衛蘭搶聲道:“宋部長,你沒弄錯吧,薛縣長往自個兒身上綁沙袋,再往洪水裡跳?”
宋運通這會兒可沒心情欣賞這熟婦的美豔風情,見她發問後,衛齊名和俞定中雙眼死死瞪著自己,好似發現了自己編的謊話的破綻一般,急道:“薛縣長往自個兒身上綁沙袋的事兒,可不止老馮一個人說的,同來的咱們民兵隊副隊長賈乃亮也是這樣說的,絕對沒錯……”
宋運通急於證明自己沒撒謊,薛向確實是死翹翹了,殊不知衛齊名這會兒恨不得求遍滿天神佛,保住薛向一命,眼下逢著宋運通一遍遍保證薛向已經絕對完蛋了,當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宋運通,你怎麼回事兒,叫你上前線搶險,你卻跑回來報信,針大點兒事兒,也值得你一個堂堂武裝部長親自跑一趟,都說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是不是看到情勢危急,怕死?”
宋運通本是粗人一個,在他看來,薛向完蛋了,想想確實有些駭人,可長遠來說,終究是好事兒一件,怎麼衛書記還發這麼大的脾氣?宋運通想不透此中關節,沉默無語,會場中也陷入了詭異的沉靜,忽然,衛清風又開口道:“運通同志,薛向同志的遺體可曾找到,像這樣捨己為公,冒死挽救群眾生命財產安全的好黨員、好乾部,咱們可不能讓他犧牲了,連遺體也沒有哇!”
說著,衛清風語帶哽咽,似乎是動了感情。其實,細細說來,這會兒動了感情的可不止衛清風一人,畢竟人心都是肉長的,都有各種情緒,諸如,觀夕陽,易思念親人故鄉;賞秋月春花,亦遠憶愛人伴侶;看朝日初升,豪情萬丈;登臨泰山,氣壯山河……諸如此類感情,不因人的品質好壞而或有或無,乃是最基本,最正常的情感反應,絕不因人而異。
眼下正是這種情況,在場眾人對薛向滿意和欣賞的幾乎微乎其微,或者說壓根兒就沒有,而對其有意見,有矛盾,恨之入骨的卻是大有人在,但此刻,聽聞宋運通描述薛向竟為了堵住河堤缺口,往自己身上綁沙袋跳河,這壯烈瑰麗的場面,似乎立時就浮現在眾人的眼前,眾人似乎能看見一個人身上纏滿了沙袋,縱身一躍,跳進那滾滾濤浪中,如此擊人魂魄,壯人情懷的場面,怎不叫人感概萬千,乃至潸然淚下……
時人觀黃繼光堵機槍眼、王進喜跳石油井,尚且都激動得難以自已,可那二位論之身份地位遠不及薛向,雖說做這種獻身之舉,談論身份地位,殊為無意義,可殊不知,人在高位,能做出如此慷慨獻身之舉動,更是難能可貴,乃至趨近於天方夜譚。更何況黃繼光、王進喜等前輩英雄,終究是存在於傳說中,對眼前諸人講,他們的事蹟雖然激勵人心,終歸太過遙遠,好似貼在面上,浮在紙上的神;可薛向不同,雖然他赴任蕭山縣不過倆月的功夫,可終究和在場的眾人朝夕相對過,乃是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人。
正是這有血有肉的人,做出了非凡的壯舉,才更叫人從靈魂深處震撼、顫慄。
此刻,說不清多少人,心中震撼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