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硯把頭枕在裴問餘的手臂上,說:「舒服了。」
不知道是這個動作驚醒了裴問餘,還是他原本就沒睡。
裴問餘慢慢地半睜開眼睛,偏頭,在池硯的發頂親了親,聲音暗啞地問:「池硯,怎麼還不去睡?」
池硯問:「我吵醒你了?」
「沒有,睡不著。」
「那正好……」池硯伸了伸腿,勾來了疊放在床尾的被子,「你都回家了,我一個人孤枕難眠。」
裴問餘唇角不著痕跡地勾了勾,說:「小心這話讓你媽聽見。」
「聽見了又怎麼樣?」
「我怕她棒打鴛鴦啊。」
池硯笑著問:「你是鴛還是鴦啊?」
裴問餘也跟著笑,可是大概因為平躺著的時間太久,肺跟著身體一起僵直,吸入的空氣在裴問餘的肺中劈了叉,笑聲不能順利地發出來,取而代之的是不可抑制的劇烈咳嗽。
池硯強迫咳嗽中的裴問餘側了身,他把裴問餘的頭緊緊摟在懷裡,給予力所能及的寬慰,「小余,我就在這兒,哪兒都不去,你要是難受,就……」
話音未落,池硯就聽見在他懷裡的那個人,發出一聲讓人心酸的嗚鳴。
裴問餘哭了。
裴問餘好像只在他面前哭。
「太苦了。」
池硯不知道裴問餘說的是誰,也許是小北,也許是他自己。
時間從來不會停下腳步等任何人,它只會帶著該來的一切,鐵石心腸地睥睨眾生。
就算裴問餘再難過,再有不得以的苦衷,到了學校,等待他的,只有一場場關乎未來的考試,成績成了所有人對他的期望,那他自己的期望呢?
裴問餘握著筆,有一瞬間想撕了卷子,甩筆走人。他顛倒錯亂地過了一天,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一屁股坐在教室裡考試的,師太眉開眼笑地喜迎著他從集訓班裡帶回來的成績,裴問餘視而不見,誰對他來說都是空氣。
像一具行屍走肉。
身邊只有一縷鮮活的味道縈繞著他。
裴問餘對著一堆噁心人的數字眨了眨眼,他抬起頭,只看見池硯的後腦勺。裴問餘這才想起來,從昨天晚上開始,就是池硯帶著自己。
帶著他睡著,帶著他起床洗漱,帶著他到學校——原本裝模作樣說騎不動的腳踏車,也飛燕遊龍似地飆到了目的地。
他所剩無多的期望,就在眼前。
裴問餘伸出手,揪掉了池硯的幾根頭髮。
池硯做賊似的轉過頭,不解地問:「你幹什麼?」
裴問餘搖搖頭,說:「沒事兒,你寫完了嗎?」
「沒有。」池硯看了眼裴問餘壓在底下的卷子,以為這位學霸不失水準,健筆如飛,問:「你做完了?你要給我抄嗎?」
裴問餘一笑,把自己的卷子亮起來給池硯看,說:「我一個字沒寫,你動作快點,寫完借我抄。」
「……」池硯哭笑不得,「滾蛋!」
他的腦袋剛轉過去,裴問餘不安分的手又開始蠢蠢欲動。
池硯似有感應,馬上回頭,警告似的瞪了瞪裴問餘:「把你的爪子收起來!我頭髮本來就不多了,小心給我揪禿了,我弄死你。」
裴問餘彎了眼睛,表示自己知道了。
在一旁的姜百青不忍直視,他扶著額,忍不住提醒這倆丟人現眼的玩意兒,「大哥們,收一收德行吧,師太看著你們呢。」
師太手握著板擦,坐在講臺邊上重重咳了一聲,以示警告,但並沒有發作。
晚自習的時候,裴問餘被師太升級成班主任秘書,喊到辦公室幫他批閱試卷。這一批閱,整整比放學時間晚了半個多小時。
池硯在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