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未去過高麗的石越卻對高麗國信譽旦旦百般支援,明明知道自己與高麗故國的聯絡卻毫不
介懷,而同時又能將西夏人、司馬光都玩弄於股掌之間,城府之深讓人不寒而慄……金蘭只
覺得眼前這個大哥,越發的深不可測起來。但最讓金蘭困惑的是,儘管如此,她卻始終感覺
石越是可以親近的——雖然他高高在上,雖然他深不可測,但金蘭卻有一種女人的直覺:惟
有石越是真正的理解自己的苦衷的。
接下來的談話很快便轉到其他的方面。對於自己面臨的境況和朝中的局勢,石越既沒有
主動提起,唐康又對金蘭不甚放心,更不會主動問起。至於金蘭,就更無立場發問。於是交
談的內容自然而然的發生了變化。除了敘敘家常以及汴京的秩聞趣事之外,當時宋朝學術界
接連發生無數的大事情,都成為眾人聊天的話題。唐康刻意避開有關石越的部分,與石越、
李丁文大談西湖書院最近譯介幾部在宋朝影響巨大的著作:黃金五百年中大食著名學者侯奈
因。本。易司哈格的《邏輯學》與《論彩虹》;由大食著名譯者薩位元。本。古賴譯本翻譯
成漢文的托勒密的《地理學》第一卷、阿基米德的《論球與圓柱》以及阿波洛尼烏斯的《圓
錐曲線》;還有在大食人中地位僅次於亞里士多德,有哲學“亞師”
之稱的法拉比的《文明政治》與《學科細目》;大食哲學之王伊本。西拿的《治療論》
與《知識論》;著名大食史家穆罕默德。本。歐麥爾。
瓦格迪的《征伐埃及史》(即《埃及的征服》)等等。西湖學院的譯經樓這幾年成績斐
然,不僅僅譯介了大量著作,加入譯經樓的大宋學者日益增加,甚至還有十幾位大食學者與
高麗留學生加入其中。而西湖學院更是在大宋所有學院中,第一個開設了語言課,有數十位
大宋士子在那裡學習大食語、梵文與契丹語。
所有這些事情,可以說都是轟動一時的。當時江浙雖然並非大宋文化中心,但卻也是人
文薈萃之所,西湖學院每譯介一部書,對江浙乃至全大宋的讀書人都是一次巨大的衝擊——
向來以為惟有華夏九州才是人類文明唯一中心的宋朝讀書人,這時候終於不得不接受一個現
實,在萬里之外,還有一個未必遜色於諸夏文明的文明存在;所謂的“大食”,也並非是一
幫只會經商的夷人組成的。而面對這種現實,大宋有些學者以寬厚的胸懷來接受這一切,甚
至願意謙虛的卻研究這些“夷人”的成果,著手準備對其進行註釋;但同樣也有一部分學者
對此嗤之以鼻,認為那些不過是末流而已。後一種學者中,高傲者則是傲慢的拒絕閱讀,也
禁止自己的弟子閱讀討論;而激進者,則不免吹毛求疵,在諸學刊中大加批評指摘,甚至指
責西湖學院開設語言課,以華夏之尊而效沙門習夷人之語,是自甘墮落,斯文掃地。於是持
不同意見的學者在各種報刊上互相攻訐,有人批評,則有人辯護。唯獨西湖學院的語言課,
卻不僅沒有因此停辦,反而別的學院也出現效仿之勢——學習契丹語或者還只是出於書生經
國濟世的理想,但是大食語與梵語,卻是有著直接的利益趨動,隨著大宋海外貿易的繁榮,
“通譯”無論在官方與民間,都顯得十分的緊俏。
讓石越非常吃驚的是,金蘭對於這些事情也顯得十分熟悉。石越從來不知道伊本。西拿
的《知識論》裡寫了什麼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