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上,表面上往來雖又如從前般頻密,但內心卻是不可避免的一日比一日疏遠。與唐棣倒還好,只是他是直性人,畢竟不慣於勾心鬥角之事,很多話也不好多說,只任他在蘇轍手下做事,實實在在做點事業,他反而心裡踏實。因此若論石越的內心,倒頗有點想念李敦敏和柴氏兄弟,特別是李敦敏,當年就對自己十分仰慕,心眼又靈活,又是死心塌地的信服自己支援自己,論情誼又是舊交,所以石越的本意是要把他留在京師的。只要他向皇帝推薦,應個館閣試,得個清職,自是易如反掌。不料被司馬夢求一說,他也知“成人不自在”,自古以為,縱性妄為能成大事的人,那是絕沒有先例的。少不得只有收拾這心思,好在想想自己說不定馬上出外了,倒也不是十分耿耿。
一邊想著,一邊輕騎到了桑府。他這邊方才躍身下馬,那邊桑府的門人早已看見,連忙過來接過馬去,口稱:“姑爺。”就要著人進去通報。
石越忙笑著止住,徑直走了進去。只見裡面燈火通明,老遠便聽見歡聲笑語之聲,燭影窗邊,便可見幾人觥籌交錯的身影。石越大步進去,高聲喊道:“若是喝酒,怎少得了我?”
他甫一說話,裡面便早有人笑道:“我早說石子明豈是朱門早達笑彈冠之輩?他知我們在此,今晚必來。怎樣?”聽聲音便知是李敦敏。說話間,眾人已都起席離桌相迎。
石越見滿座高朋除桑、唐、李、二柴、蔡卞之外,另有一人,長得修長挺拔,面板白皙,非常英俊,心裡便知道這便是蔡京了!當下與眾人一一見禮,重論了座次坐定。蔡京見石越一口就能叫出自己的表字,真是又驚又喜,幾乎高興得坐定不安。他是功名心極重之人,有機會巴結上石越這樣的人物,哪還有不憚心竭智的?
李敦敏等人和石越一別三年,這時石越卻已非吳下阿蒙,雖然平日書信往來不絕,都是平輩論交,但畢竟心裡還是擔心石越在他們面前擺長官的架子——想想一個是官居三品,參議軍國重事的翰林學士,天子近前的紅人,自己幾個人不過是七品不到的小縣主薄、縣尉,心中種種顧慮,只是不便說出。此時見石越連夜趕來,竟無一點拿腔作勢,幾人不僅臉上自覺有光,心裡也甚是舒暢,只覺當年識人果然不差!
李敦敏是三人中最堅信石越不會變的人,這時更覺得自己果然沒看錯人。不禁打趣道:“子明新婚,便攜眷出遊,倒是風雅得緊。”又向桑充國笑道:“令妹所託得人呀!”
桑充國心中雖與石越有些隔阻,但論及人品才幹,卻是對石越佩服得五體投地的,妹妹許了給他,心中也是替妹子慶幸過所託不差的,當下含笑不語。柴貴誼也笑道:“才子佳人,自然非傖夫俗婦可比!子明快說,今天到過哪裡,做了何事?可又有佳作?”
石越老實笑道:“佳作那是一點也無,倒是去了趟武成王廟。”說著便把在武學的見聞說了一遍,惹得眾人感嘆一番,李敦敏半開玩笑的說道:“想不到京師還有此等人物。不過這件事長卿可不能在《汴京新聞》上登了去——現在《汴京新聞》賣得好生紅火,別說江浙,便是契丹隴西,聽說都有得賣。若讓夷人知道了,豈不讓他們學了這個乖?”
他這話本是無心調侃之語,不料竟碰上桑充國和石越共同的心病,只是此時,誰也不願顯露出來,桑充國勉強幹笑道:“那是自然不敢的!”石越卻裝作沒覺察,只和柴貴誼說些沒要緊的話。
蔡京是個伶俐之人,慣能察言觀色,這些微小舉動,自逃不出他的眼睛,想起種種傳言,便知道是怎麼回事。便有意幫石越岔開話題,於是笑道:“說到報紙,我倒聽到一個笑話,說是唐坰正在變賣家產,打算辦一份報紙,這可真可笑不自量力了!”
他自然聽說了當日殿上之事,知道唐坰得罪了石越,便趁機便來貶損幾句,順便表明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