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宦官來說,他們才是大宋官僚體系的一部分,享受種種特權與優待,同樣也要遭受種種的歧視與猜忌。他們必須小心翼翼,周旋於士大夫與皇帝之間。
李憲是個極聰明的人,他本能地知道自己能有今日的地位,除了他的軍事才能之外,他懂得謹慎地避開朝廷的是非,只是單純地向皇帝效忠,亦是至關重要的原因。但他萬萬沒有料到,自己小心謹慎了一輩子,僅僅是一次回京敘職,便不由自主地捲入到了政治鬥爭的漩渦中。他當然會將這次會議的內容詳詳細細地報告給皇帝以劃清界階——他心知肚明,這也是文彥博請他與會的原因——但此時,李憲只能暗暗後悔自己多嘴。文彥博平素方正自持,極少耍手段,有時候會讓人誤會他只是純粹的儒士。但這個時候,所有的人都已經開始用切膚之痛來體驗文彥博究竟是憑什麼做了三朝元老的!他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將朝中重臣一網打盡!這位碩果僅存的慶曆老臣,的確不是吃素的。
“太傅,下官從未去過益州。益州究竟局勢如何,下官亦不得而知。所謂‘盜賊’,不過是聽到一些流言罷了。”李憲沉吟了一會,方模稜兩可地說道。
“空穴來風,必有其因。李大人遠在涼州,竟也聽到這樣的流言。不論是真是假,朝廷都應當設法徹查才是。依某看來,若不問而定方、李、王諸輩之罪,似嫌草率了些;但若置之不理,直是吾輩無能。不若趁此機會,將益州四司調往他路,另委賢能。待新官上任,查明真相,果有欺君罔上,再治罪未遲。未知呂相公與諸位大人意下如何?”文彥博含笑望著呂惠卿,雖然實實在在是在逼呂惠卿表態,聽起來倒讓人以為他是在和氣地與呂惠卿商議。
呂惠卿“呃”了一聲,不假思索地回道:“臨陣換帥,乃兵家大忌。以某之意,益州若新委官吏,不熟民情,只怕壞事。不過……”說到此處,他微微沉吟了一下,眼睛瞄了一眼李憲。他自己也知道文彥博請李憲來的用意,其實又豈止是李憲,只怕這廳中有一大半的人回家後便會立即上表向皇帝稟報這裡發生的一切。若是自己這麼一意阻撓,反倒顯得自己此地無銀,眼見這麼多重臣,要麼直接站在自己對立面,要麼持中觀望,等著看好戲,親附自己的幾個人卻沒有一個受邀出席。自己勢單力孤,文彥博已經把話說到這個地步,若依然半步不讓,形跡太露,他就真不知道將有多少彈劾自己的奏摺在等著自己了。“不過,如唐康之語,李大人所聞流言,的確亦不可等閒視之。某以為可如此處置:西南局勢,的確需要選派良將為經略使統轄兵權,不妨便在這經略使外,另委一巡邊觀風使前往益州觀察軍民政務。太傅以為如何?”
呂惠卿這麼一表態,頗有點出乎眾人意料,文彥博一怔,立時便知應當見好就收,因問道:“那麼這經略使與巡邊觀風使,呂相心中可有合適人選?”
呂惠卿笑道:“經略使須是宿將,且要有破敵方略,方可以擔此重任。至於巡邊觀風使,不僅需通曉兵事吏治,還須熟悉益州情勢。這樣的人選,倉促決策,多有不妥。以某之見,還須請朝中大臣商議舉薦,由樞府薦經略使,都省薦觀風使,恭請皇上聖裁。”
文彥博眉頭微微一跳,旋即笑道:“樞府主武,都省主文,理應如此。”
“如此事不宜遲,太傅,今日便議到處罷。我等還須早點入宮覲見,向皇上稟報此事。”
文彥博微微額首,起身抱拳道:“如此,某便與呂相公一道進宮見駕,向皇上稟明今日所議之事。至於何時召見諸公廷議,皇上自當另有旨意。不過,還要勞駕回官署的諸公,請錯開分道而歸。”
“太傅,這又是為何?”王珪早就想起身離開這是非之所,此時聞言,不覺愕然問道。
文彥博輕蔑地看了他一眼,未及答話,呂惠卿已笑道:“禹玉兄,這裡諸公的官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