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叩拜行禮,不待他說話,便欺身問道:〃如何?〃使者沮喪地搖了搖頭,道:〃國相托疾不出,臣連國相的面都沒有見著。〃秉常的臉色迅速黑了下去,怒聲喝道:〃你不曾說有軍國機務麼?〃〃臣說了……〃使者嚅嚅答道。
但是秉常並不想聽他的解釋,他使勁揮了揮手,怒道:〃持金字牌再宣!今日非詔國相來見不可!李清,你去挑十二個使者,各持金字牌,一刻鐘一人,輪流宣詔!〃〃遵旨!〃李清高聲應道,向使者使了個眼色,二人連忙退出大殿。
御圍內六班直西廂大營。
西夏國王直接指揮的精銳部隊御圍內六班直,早已被分成東廂與西廂兩部分。東廂負責夏主的宿衛,由李清與文煥分任統軍與副統軍;西廂負責梁太后的宿衛,由嵬名榮任統軍,梁乙埋的族侄梁乙萌任副統軍。
東廂大營,從外面看來,營內佈滿旌旗,營外持槍荷戈計程車兵來回巡邏,盤查嚴密,但實際上,幾乎已是一座空營。而西廂除了日常宿衛梁太后安全的班直之外,所有將士,卻都在營中照常出操。嵬名榮與梁乙萌這些日子以來,都是親自在營中,督導部隊的訓練。雖然外示平靜,但是二人布袍的裡面,都穿著鎧甲,連睡覺都不敢脫下來。
〃站住!〃一聲嘶吼在西廂大營的營門外響起,〃來的是何人?〃營門卒朝著冒著小雪向大營馳來的一隊人馬喝問,營門計程車兵也都警惕地握緊了手中的兵器,箭樓上已有幾人士兵從木製的箭夾裡摘下了自己的弓——這樣的天氣裡,角弓是需要好生照料的。
〃瞎了你的狗眼麼?!〃一個滿臉絡腮鬍子的武官從隊中衝上前來,對著營卒一頓怒吼:〃睜開你的狗眼看清楚,這是東廂副統軍文大人!還不閃開!〃他話未說完,手中馬鞭已向營卒揮出,〃啪〃地一聲,營卒臉上露出一道醒目的血痕。
營卒踉蹌著閃到一邊,一手捂住火辣辣吃痛的臉頰,向那武官身後望去。果然見是一個身著白裘的青年軍官領隊,瞅那人相貌,不是文煥是誰?但凡御圍內六班直的兵士,對這個大宋朝的武狀元,夏主寵信的降將,都是並不陌生的。
文煥率著一隊約十幾名騎兵縱馬過來,冷冷地看了營卒一眼,說道:〃還不快通報?叫嵬名大人開營門迎旨?!〃他聲音雖然不高,但卻清晰地穿著飄雪的空氣,傳至每個人耳中。下意識的,營卒竟打了一個寒戰,他幾乎可以確定,如果他敢對文煥的話稍有遲疑,這個南蠻子(在西夏人眼中,所有的宋朝人都可以稱為南蠻子)就可能一刀殺了他。
他連忙退後兩步,又看了文煥一眼,捂著臉便向中軍帳跑去。
文煥瞥了他的背影一眼,嘴角微微動了一下,開始轉頭打量西廂大營的兵力佈置情況。
這是一座戒備森嚴的軍營。其實在一個月前以前,文煥就熟知了西廂大營的日常兵力佈置,他知道哪裡是校場,哪裡是營帳,哪裡是糧倉,哪裡是馬廄,哪裡是武庫……他也知道各處各有多少兵力,哪裡有崗哨,每天有多少人分幾隊巡邏,每次巡邏的時間與路線……但是既便如此,如果沒有壓倒性的優勢兵力,文煥自認為自己不可能在一兩天之內攻下這座大營。
嵬名榮的軍營,看起來中規中矩平淡無奇,但是偏偏卻是無懈可擊。這讓文煥想起西漢的名將程不識,如同程不識一樣,嵬名榮也是沒有過人的才能,但是卻絕對讓人難以擊敗的將領。在心底裡,文煥認為嵬名榮是講武學堂第一流的教官——他的軍營,如同一座準確的座鐘一樣,精密的契合著經典的兵書,絕不肯多做一點多餘的事,也絕不會少做一點必要的事。
而最讓人頭疼的是,嵬名榮在政治上雖然沒有過份的野心,但他卻也絕非是一個純粹的軍人,他的政治嗅覺同樣是水準線以上的。
偏偏這樣的人物,是站在自己對立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