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題古戰場圖》雲:
豈不畏鋒鏑,將軍驕欲行。威尊身命賤,法重生死輕。
力盡□偏狡,天寒虜益橫。誰非人子骨,千載暴邊城。
第五句第三字原缺,或者是胡字吧?即此諸詩可以見作者思想之一斑,在清
朝桐城派雖有名,不佞以為方氏之榮譽當不在苞而在貞觀耳。
詩我都不大懂,上邊所談只是就詩中所有的意思,隨意臧否,也不敢自
以為是,並不真是談詩。或恐有朋友疑心我談詩破例,順便宣告一句。
廿六年四月廿七日,在北平苦住庵記。
〔補記〕《南山堂自訂詩》十卷,嘉業堂有新刻本,末有癸亥劉承幹跋,
中有雲,自卷一至卷五為其裔孫漁川觀察所藏弆,以畀餘,惜已佚半,嗣留
心訪求,競獲卷六至卷十,遂為完壁。漁川即吳永,然則我所得殘書即是其
底本,但不知何以又流落在舊書攤頭耳。近年又得全書一部,卷首有朱文長
方印曰,閩戴成芬芷農圖籍,內容與劉刻本悉相同,唯原本有目錄三十一頁,
而劉刻略去,改為總目一頁,未免少欠忠實。(民國癸未冬日編校時記)
□1937年
5月刊《逸經》30期,署名周作人
□收入《秉燭後談》
東萊左氏博議
近來買到一部書,並不是什麼珍本,也不是小品文集,乃是很普通很正
經,在我看來是極有意義的書。這只是四冊《東萊左氏博議》,卻是道光己
亥春錢唐瞿氏清吟閣重雕足本,向來坊刻只十二卷八十六篇,這裡有百六十
篇,凡二十五卷。《東萊博議》在宋時為經生家揣摩之本,流行甚廣,我們
小時候也還讀過,作為做論的課本,今日重見,如與舊友相晤,亦是一種喜
悅,何況足本更覺得有意思,但是所謂有意義則別有在也。
《東萊左氏博議》雖然&ldo;四庫書目&rdo;列在&ldo;經部春秋類二&rdo;,其實與經
學不相干,正如東萊自序所說,乃是諸生課試之作也。瞿世瑛道光戊戌年跋
文雲:
古之世無所謂時文者。自隋始以文辭試士,唐以詩賦,宋以論策,
時文之號於是起。而古者立言必務道其所心得,即言有醇有駁,無不本
於其中心之誠然,而不肯苟以衒世,文之意亦於是盡亡矣。蓋所謂時文
者,至宋南渡後創製之經義,其法視詩賦論策為勝,故承用最久,而要
其所以名經義者,非誠欲說經,亦姑妄為說焉以取所求耳。故其為文不
必果得於經所以雲之意,而又不肯自認以為不知,必率其私臆、鑿空附
會,粉飾非者以為是,周內是者以為非,有司者亦不論其所知之在於此,
而始命以在《宇宙風》題作《談〈東萊博議〉》。彼之所不知,於是微
言奧旨不能宿通素悉於經之內,而枝辭贅喻則可暫假猝辨於經之外,徒
恃所操之機熟,所積之理多,隨所命而強赴之,亦莫不斐然可觀,以取
盈篇幅,以僥倖得當於有司之目。噫,不求得於心則立言之意亡,不求
通於經則說經之名戾,時文之蔽類然己。《東萊左氏博議》雖作於其平
居暇日,苟以徇諸生之請,然既以資課試為心,故亦不免乎此蔽,其所
是非大抵出於方執筆時偶然之見,非必確有所低昂軒輕於其間,及其含
意聯詞,不得不比合義類,引眾理以壯其文,而學者遂見以謂定論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