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著打算送人。「是我寫的,我最近因工作常跑中國。」 「寫得有見地,我跟老友說起來很有面子啦。」 梁思申心裡不由得「嘿」了一聲,原來如此。外公可是一點都沒變,以前外公對她青眼的時候,都是她一手小提琴在聚會中給他掙臉的時候,屢試不爽。梁思申不由得意地一笑,若說前年還是她主動上門展示她的成就,那麼今天是她的成就讓外公主動電話示好。這其中的微妙變化,讓她愉快。因此她能大方地道:「謝謝外公,如果您需要報紙派送老友,我這兒存著不少。」 外公卻石破天驚地來了一句:「你給我一份回家的時間表,我要和你一起去。」 梁思申大驚:「我擔心舅舅們追殺,需要看到他們的書面授權;其次,我需要看到醫生證明才敢帶您去;最後,要跟只能跟您一個人。」 外公大怒,掛了電話。但沒讓梁思申高興太久,不到一天時間,外公的電話又來,要梁思申開啟傳真,他竟然乖乖發來兩份書面檔案。梁思申欲哭無淚,只得背負兩家舅舅刀子一般的目光,伴著八十歲老外公回中國。雖然因此有幸坐了商務艙,可到底是擔心老外公的身體,老外公睡不著找人說話,她只能陪著,一向能在飛機上睡好吃好的梁思申竟然掛著兩個黑眼圈到達上海機場。 梁母親自飛到上海迎接老父。梁思申見面就輕輕叮囑媽,外公老了,以前好的品德未必留存,壞的脾氣反更見長,她要媽不要太委屈自己,別什麼都順著外公。梁母不答應,鞍前馬後地伺候得周到,可也氣得不輕。 還是梁大的車梁大的司機。外公老派人,一定要坐到司機身後那個位置,梁思申勸誘他上海現在變化很大,坐前面才看得清楚,外公卻固執地道:「我是老上海了,駕駛員先生,儂地圖帶了伐,我尋和平飯店。」 梁思申把媽媽推進後座,自己與司機一起將行李往後廂裡塞,可塞來塞去還差一隻旅行袋放不下,只得抱著這隻碩大旅行袋坐到副駕位置,因為早知道外公向來坐車不肯將就,她若是把包塞進後座,只有委屈她媽挨擠。 梁母見此忙道:「囡囡,把包遞給我,你這樣還怎麼坐。」 梁思申道:「沒多少路,不重,外公派頭大,不喜歡擠著坐。外公,你最好講官話,你現在的上海話夾著粵語,上海人廣東人都聽不懂你,你太高深了。」 外公不搭理,感慨地看著車窗外面道:「變化太大了,比我十幾年前來的時候又好許多。」外公果然不再講上海話。 梁母心說,老頭子怎麼肯聽外孫女的話,不肯聽女兒的話呢?「爹爹,我們不住和平飯店吧,囡囡在上海有套別墅,外面看上去跟我們老屋差不多,裡面暖氣也好,我們住囡囡家。賓館再好,到底沒自己家方便。我昨天已經到了,把暖氣開得熱熱的,爹爹不用怕凍著。」 外公道:「上回去你家住,連熱水淋浴都沒有,害得我回家剝了層殼才洗乾淨,我們住飯店。」 梁思申笑道:「好的好的,聽外公的。上海現在好賓館不少,我帶你去住靜安希爾頓,與老宅近。」 梁母剛想給女兒使眼色,不料卻聽她父親道:「來上海怎麼能住美國賓館,不會是和平飯店老掉牙不能住了吧,好吧,我先到囡囡家看看。」梁母目瞪口呆,這才明白女兒瞭解老頭子。梁母從小與父母分離,對父親的性格所知不多,現在見老頭子性格如此古怪,不由想到女兒小小年紀的時候在這樣的外公手下過日子,難怪後來會扯大旗反水。當年她簽署檔案授權女兒打官司的時候還很是內疚,可從機場一路下來,這些內疚一點點被磨蝕掉了。 梁思申坐在前面微笑,外公仗著手裡握著不菲財物,最喜歡給兒孫輩出難題,這會兒想在女兒面前也擰一下,她就順著唄,挖個圈套讓老頭子跟她擰,看老頭子掉不掉進她的圈套。若換作平日裡老頭子吃飽睡足的時候,她還真不能保證自己能贏,可今天一路飛機從美國飛來,老頭子哪兒還鬥得過她這年輕人。 但一路對上海的變化頗有挑剔的外公還是站在別墅外面震驚了。他不等別人給他開車門,就自己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