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骨髓,我傷了他們,他也會傷心,正如你曾說過的,沒必要為了報復仇人而傷害親人,這樣反而得不償失。
“再說,他們已經得到了最重的懲罰——老太爺最看重的就是白家這份家業,老太太最怕的是將來不能入白家祖墳——這份兒家業敗在她和老太爺手裡,宗族那邊完全有理由不許她入白家祖墳,她這個年紀了,若是入不了白家祖墳,更不可能葬進孃家墳裡去,到時候她只能落個荒墳埋骨,不只她怕這個,這世間絕大多數人誰不怕這個?如今白府家業徹底毀了,她享受了半生榮華,晚年卻要在拮据淒涼中度過,這懲罰對她來說已經足夠了,所以——我放下了,不再執迷於這段仇恨,讓爹安心,讓你安心,也讓九天之上的娘安心。怎樣,滿意了麼?”
羅扇嘿嘿憨笑了兩聲,復又問:“那,衛氏呢?”
“聽你的,你說怎樣就怎樣。”白大少爺一副有妻萬事足的樣子。
羅扇想了想,道:“衛氏蓄意謀害你,我可不打算原諒她,所以這個人要怎麼收拾,你自己說了算。然後就是黎清雨——這個混蛋一定要狠狠地報復回來!否則我看以他那樣的性子一定會對白家趕盡殺絕的!”
“黎清雨……”白大少爺一陣沉吟,“我總覺得有些地方不太對,那小子似乎太過有恃無恐了些,連在那欽差的面前都少了幾分應有的恭敬,讓人禁不住有些懷疑……他背後是不是有著什麼十分強硬的靠山?”
“能比義父還強硬麼?”羅扇哼了一聲,“你這傢伙真是討厭,居然都不告訴我義父的真實身份!”
白大少爺笑:“有什麼可告訴的,雲徹十幾年前就同雲家斷絕關係了,只因他老子不肯同意他求娶我娘,他一氣之下脫離了雲家堡跑到白府來一賴就是十幾年,好在他老子到底還是心疼他這個小兒子的,把雲家在整個河東地區的生意全都過戶到了他的名下,他原本不願接受,是我爹勸他:‘你小子想在我白家白吃白喝白住不成?你這麼矜貴的人兒,又是皇親國戚,在我家住著萬一缺根胳膊少根腿兒的老子可負不起這責任,老爺子給你的那些鋪子全當是風險押金了,每年你孝敬老子那些鋪子收益的一成就行!’——就這麼著,雲徹怕被我爹掃地出門,到底還是接受了,不過十幾年來爹一文錢也沒收過他的,其實還是為了讓他有些錢傍身,這世道有錢能使鬼推磨,他一個從小富貴之家出身的公子哥兒,沒錢只怕是混不下去的。雲家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比白家只多不少,所以他不願對人提起,自然也就不會主動對你說了。”
羅扇又笑又嘆:“說來親情還是最不可戰勝的,義父十幾年沒回去,口口聲聲跟雲家堡斷絕了關係,他父親去世了不還是一樣急急地趕回家奔喪去了麼?也不知義父他現在怎樣了,好些天了也沒來信。”
白大少爺便道:“少操些心,雲徹就算十幾年來不怎麼經心他家的生意,到底也是給我跑了不少的腿兒,什麼風浪沒見過?這會子說不定早洗洗睡了。”
倆人對著壞笑了一陣,便起身叫綠蘿等人進來打水鋪床,終究是耗心耗力了一天,都沒有太大的精神,耳鬢廝磨了片刻就相擁著睡下,一宿無話。
第二天才吃過早飯,就有衙役進來通知升堂,地方還是在白府正廳,一進門卻看見坐在上首的並非是那任欽差,而是一位陌生面孔的男子。那男子一身孔雀羽拈線行龍妝花遍地金的袍子,腳上一雙紫羅錦旋襉朝靴,頭上白玉鑲貓眼石發冠,腰間金絛銀絡玉墜子,整個人懶懶散散地坐在那裡,遍身的珠光寶氣幾乎要閃瞎眾人的眼,以至於要很費勁兒的才能看清他的相貌。
這人不過三十多歲的年紀,容貌倒也俊朗,只是眉眼風流、神色輕佻,目光總愛在那些長得漂亮的女眷和丫頭身上轉來轉去,一看便知這是個十足十的好色之徒。他是誰呢?
“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