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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器。

終於,有天早晨她打來電話,說了一聲“路平”就

不再說話,只

是用指尖在聽筒上輕輕敲著,敲三下停一下,敲

三下停一下。他喊:“菲菲你要記得回來,就算是死

了也要記得回來找我!”她不講話,小獸一樣,一口

一口粗重地呼吸,指尖在聽筒上繼續

輕輕地敲著,敲三下停一下,敲三下停一下。路

平後來說,菲菲的敲擊是在說:我愛你。他堅信這是

她對他的表白……可我猜她是想對路平說:忘了我。

那個電話是菲菲在進行心臟移植手術的前一天打

的。我想她延續生命的信心或許已經衰竭到寂滅邊

緣。她是想向愛過的人告別吧,最後一次聽聽他的聲

音,喊一喊他的名字。

她或許內疚過自己給路平留下的拓痕,希望他磨

去痕跡,忘記她

的存在吧。至於路平能否做到,那又是另外一回

事了。那個電話之後,菲菲就杳無音訊了,路平當她

死了。他在古城走夜路不再打手電,半夜抽著煙,獨

自去靈異事件輩出

的北門坡散步,總希望她能來找他。那時候,北

門坡老有人遇見打著紅傘的遊魂,但據說不是女人,

是個白鬚老頭。

時間過去了很久,當路平預存話費慢慢花完,他

又要每月存錢的時候,電話又打來了。那時候,低調

酒吧已經有了新的女主人。

這是個陰鬱而奇特的電話。

一箇中年女人先在電話裡說:“你好路平,我是

菲菲的媽媽……”

然後,電話被搶了過去,菲菲的聲音隔著萬重山

水響起在他耳邊:“喂,你叫路平是嗎?他們說你是

我的前男友。”

一切事物荒誕得好像跌進了八點檔的臺劇:菲菲

經歷了接連數次的深切治療,重新有了一顆能長期跳

動的心臟。但長期大劑量藥物治療,以及手術中的某

種原因,大腦機能部分受損,喪失了一大段人生記

憶,包括路平。

沒錯,傳說中的失憶。

我顧慮過讀者對這段故事真實性的質疑。但作為

整個故事的旁證者,我只想用一聲“我操”來慨嘆世事

的無常。冥冥中彷彿果真有一隻手,戲謔地把人生捏

成各種光怪陸離的模樣。

奇異的麗江,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過客,說死就

死的兄弟,說出家就出家的老友,說失憶就失憶的菲

菲……見慣了周遭的跌宕,路平和菲菲的故事我真心

不覺得多麼離奇了。關於她的遭遇,知情者不止我一

個,健在麗江古城的混混裡不少人都知曉。有人說也

好,她一直在逃,現在算逃徹底了,就此罷了吧。也

有人說,如果這事兒發生在我身上,我一定要去再見

一次菲菲,重新開始。

我覺得前者都有顆膽怯又冷漠的心,後者都是嘴

子。

在那個電話中,菲菲的媽媽努力想讓路平接受這

一現實。路平輕易就信了,幾乎沒有一絲疑惑,他很

禮貌地問可否單獨和菲菲聊一會兒。

他和她聊了不到五分鐘,就掛了電話,兩個人禮

貌互道再見。

說完再見,出現了幾秒鐘的沉默。路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