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本神君一步一腳印地前進,丈著師父烙下的棲梓印記的神效,在對方毫無察覺的當下成功地聽了那一番牆角根。 退出足夠遠,我覺得可以了,正要再次邁步,突然聽到身後有人叫我。我回頭,濛濛白霧中,少年絕世的臉容有些模糊。
“殿下?你要搜尋的方向不是這邊吧?”我向顏子惑道。
“我也正想問你呢,我一直走的是直線……”顏子惑開口不到一半,忽然皺眉,暗喝,“不好,看來還是遇上吞窹了。”
吞窹這種妖魅我是知曉的。那是並不繁榮強大的妖族中最出名的惡妖兇妖,躲在黑林裡的濃霧中,化為絕世的美女,操縱幻境,變幻多端,它們將旅人困在永無盡頭的迷瘴裡,專吃旅人的夢境和慾望。要是平日在我們這些神仙眼裡吞窹也就是種不入流的小妖,不過此番我既失了仙力,那就是兩說了。
“等在這裡也沒什麼奈何,我們還是先回去再說。”顏子惑向我靠近。
眼下情況,我既已聽了些不該聽的牆腳,便自是不能再叫他在再走一點點,哪怕我知道我們正在尋的人就在咫尺,便應了他。
我們先跟著顏子惑那根綁在腰間的銀線走,走了不遠卻發現那根銀線已經斷了,斷掉的一頭破爛不堪,顯然是被什麼粗暴地扯斷的。
然後我們趕緊轉向,沿著我那根銀線走,我邊走邊覺著這次入境經歷真是頗為離奇,回家之後定要同元樂好好聊一聊。
後來,我們找到了銀線的另一頭,規規矩矩地綁在一顆鬼臉樹上。
我看著鬼臉樹上那銀線綁的整齊漂亮的結,感到十分的困惑。
突然,站我一旁的顏子惑伸手,拉住了我的。我驚得一愣,問他:“幹什麼?”
“當然是因這迷瘴離奇,這般不易走散。”顏子惑理所當然地斜我一眼,不耐道,“你我同為男子,拉一拉手也不妨甚麼事,你又做什麼扭扭捏捏……”頓了一頓,再道,“咦,是我忘了神君你可是個……斷袖。”
我口中一陣發苦,心知肚明他指的是關於魔君長譎那件事,雖我與那魔君確然是頭回相面,卻也知曉被顏子惑看過的那一幕是百口莫辯的,只能乾乾笑道:“誤會誤會,純屬誤會。”
“這麼說,滄海花海那晚,倒是子惑眼花了?”顏子惑突然定定地看我,濃稠的豔桃色光澤在黑色的眼底化也化不開。
“恐怕……是那位魔君,錯認了吧。”我回想起那日空茫花海中那孤立的濃黑色身影,卓然如一抹世外的墨跡。他的眼宛如隆冬的枯井,又深又荒蕪,零星閃過的期待極快的,又被一股浩瀚的絕望掩蓋。
我不知道此刻我的神情落在顏子惑眼裡,成成然然就是一失落的斷袖,然而我也確實不清楚,我自己到底是不是個真斷袖。
我生在棲梓仙山,第一眼見到的是師父。後來的幾千年,我也就是在師父身邊這樣過來的。雖紅塵劫走了百十遭,斷袖情歷了幾十世,但那終究是凡人的命格,與原身並不可並論。我在棲梓山上清清靜靜過了數千年,直到遇見靜初。她是我所真正深交的第一位女子,是我確然想著要永生永世地愛護、交往的,但我也確然沒有想過自己對她的心思。還有我的師姐前輩們,現在想來,我如今倒確也見過多位卓絕的女性,卻總是守禮也敬重。
是以,如今我說不知道自個兒到底是不是個斷袖,卻真不是胡說。
“殿下……”
“叫我顏子惑,”顏子惑頭也沒有回,冷冷地說,“所有叫我殿下的,都是我不能相信的。”
這麼說你就能相信我麼?我可是第一次見面就把你賣了哦。我心說。但是我看著他裹在華麗長袍中纖細的背影,這心肝突然就有些軟。於是我開口:“那麼顏子惑……你到底認不認得路?我覺著你就像只沒頭兔子一樣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