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樓上留下的那張字柬並沒叫他們看見?可是我用箭射滅了燈籠,並站在樓窗裡大喊他們也應當知這呀!這一定是他們故意不說,暗中在安排著甚麼鬼計?想到這兒,心絃就更顯得緊張了,恨不得親自到街上去看著。便問說:“今兒街上有甚麼官人沒有!”
蕭千總說:“咱們門口兒的這條路上就不少。鷹眼高朋、飛鏢盧大、鷺鸞腿崇三,這些個人現在高興得不得了,半天雲羅小虎是久在新疆作案的大賊,連北京都有公文要捉他,二十多年都沒有把他捉住,如今竟叫這幾個人立了功,你就可想想他們有多高興啦!要不然能叫我拿琵琶給他們彈去?”
說著話就把絲絃上好了,又“崩郎崩郎”的撥動了幾下,抱起琵琶來要往外走,並又笑著說:“玉欽差昨天還跟他打聽我來呢,還問你來到了這兒沒有!”
雪瓶又一驚,趕緊問說:“姨夫是怎麼告訴他的!”
蕭千總說:“我這個人也很謹慎,我哪兒立時就跟他說實話?我說現在跟我一塊兒住在店裡的,都是我的小姨子,都是來到迪化找婆家。春雲瓶小王爺也要來,可是還得過十天八天的。”
雪瓶整著臉不言語,蕭千總卻又笑著說:“看這樣子玉欽差是要見見我,也許要跟我打聽羅小虎的事情。可是隻要我見了他,我就說實話,說你現在這兒啦,你是他妹妹親生的孩子,是他的外甥女。咱們把老底兒揣在心裡別跟他說,愣跟他攀親,他在甚麼地方打聽去?咱們日後可能還會得到許多好處呢!”他嘻嘻她笑著,很高興。
雪瓶的心中卻非常輕視他,認為再沒有比他卑鄙的了,繡香姨娘嫁了他,這輩子也真可憐,同時知這繡香並沒有把剛才自己所說的話告訴她丈夫,自己也不便再到裡間去跟繡香談甚麼。出了這屋子,當空的陽光十分溫暖,前後院都十分清靜,她的心中卻仍飄蕩著疑絲,想著那衙門的捕役跟官花園的鏢頭,今天他們的態度未免太可疑。
此時,蕭千總已挾著琵琶出門去了,他又到了那個酒館裡。秦傑、高朋、盧大,全都在這兒等著他,並且正在悄聲兒說話,一見他來到,就齊把話止住了。
高朋笑著說:“蕭大哥,拿琵琶來啦!快消這一段給我們聽聽吧!”
盧大也說:“你的琵琶真能把入迷住,你要是個小姐兒,可更能迷人啦!”
蕭千總卻得意的笑著說:“得啦!別挖苦我啦!別說我是個小姐兒,就是個笨大娘們,也拿著這面琵琶找飯吃,找錢花,用得著我這個熊千總?”
抱起琵琶,安上新真的牛骨頭作的假指甲,“崩楞崩愣”了幾聲又說:“這玩藝兒早先我也沒動過,早先我倒是會彈月琴。弦、二胡,我也都拿得起來,一來是因為差事閒散,沒事時彈彈這些東西倒還能消閒解悶,二來是我隨著前任的伊犁將軍瑞大人,到北京去過。北京無論是作官的,為吏的,子侄少爺,都會絲竹彈唱,要是不會大鼓、蓮花落,彷彿就顯得不閒散,家計不寬,人也顯得有點笨似的。我也就喜愛上了,可是這許多年我都是在烏爾土雅臺那座城裡當差,彈弦子全沒有人懂,更不必說琵琶這種非高人聽不懂的東西了,可以說沒有一個知音,我也就懶得彈,直到這次我……在路上撿了一面便宜的琵琶買了,拿到迪化來,偶爾彈了彈,沒想到……”
高朋說:“俞伯牙遇著鍾子期了,是不是?”
蕭千總笑說:“我可比不起那古人俞伯牙,既是諸位樂意聽,誇讚我,那我就……”說著他手指撥動絃聲奏起,他又笑著說:“可別笑話我!”於是彈了一段,又仰著脖子唱了起來:“一更一鼓月初升呀!”
蕭千總就越發地高興,可惜他這兩天酒喝得大多了,又因連夜賭博,連日著急,所以嗓子啞了,簡直喊叫不出來,旁邊有人給他倒茶喝著,他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