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房正院裡,已是夜深,燈火還亮著。
到了現在這般有孫子的年紀,除了初一十五,大老爺也基本不在正院歇著,大夫人有空閒去處理各種事。
房間內銅爐裡燃著上等的檀香,淡淡的煙霧在空氣中彌散,大夫人聽著丫鬟的稟報,細長指尖輕彈著香茗的銀蓋,輕輕攪動著微微泛起的茶沫,心緒也如浮茶般微微起伏著,不似面上平靜。
聽完後,她才將整個茶杯放在身旁的小几上,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緩聲問道:“你是說七姑娘早晨來過我院中?”
“是。守門的嬤嬤說那時候正是她上值沒多久,卯時三刻過一點。七姑娘進去沒多會兒就出來了。”
卯時三刻,那不就是她吩咐別院的事的時候嗎?
呵——她這女兒可真夠狠得下心的,怎就用到了這種事上,若是用在其他地方,有什麼是成不了的?
雖然已經對事情大差不差的猜了個透徹,大夫人還是讓人把女兒身邊的翠煙、翠柳給招來了。
大夫人身邊的奶嬤嬤喝了聲,“說吧,是要我審問,還是你們自己老實說出來?”
翠柳是真一頭霧水,她以為夫人把她叫來是要問白日的事,難不成有什麼隱情?
翠煙心中忐忑,卻是將白日內心演練過數遍的表情露出,臉上亦是茫然。
大夫人有一瞬間懷疑莫不是女兒自己拿了主意,沒有透露給下人知道?
可就那麼巧,去了清芷院?
想到這,她直接問:“誰說去清芷院的?”
翠柳臉上明顯懵了一下,回想著說:“是翠煙說的。”
這本也不是可以忽悠過去的事,翠煙也坦然承認,“是婢子說的,因為那時清芷院的僕婦聽到婢子的呼救聲過來,清芷院離小池塘也近。婢子想著先給姑娘換身衣服,暖暖身子。”
一旁的翠柳聽著確實如此,點著頭表示沒有問題。忽略了一開始翠煙就說要去清芷院,而清芷院門外的僕婦是後面過來的。
照著翠煙一說,彷彿是她看到了清芷院中來的僕婦,才想起要去清芷院的。
大夫人給了奶嬤嬤一個眼神,奶嬤嬤厲聲問:“今日卯時三刻,你們跟著姑娘一起來院中,發生了什麼?”
翠煙翠柳對視一眼,具體發生了什麼她們倆還真都不知道。
翠煙只回了句:“回夫人,婢子不知。”
翠煙呢,她本就準備把事稟報夫人,哪想發生了姑娘落水之事。
現在正好,“回夫人,今日婢子兩人隨姑娘來夫人院中請安,婢子與翠煙在廊下等著,姑娘在門外突然停住,然後——”
說著,翠柳停下,抬頭看了一眼大夫人。
“繼續說!”
“然後姑娘好像聽到什麼,就面色有些難看的帶著我們走了。”
翠煙埋著頭,不敢洩露一絲心思,怪不得姑娘打發走翠柳,只告訴了她。
夫人不會害姑娘,可母女倆意見也會相左啊。雖然說她們都是夫人派到姑娘身邊的,可做奴婢的,最重要的就是明白自己的主子是誰。
翠柳這般,永遠都不會得姑娘信重。再則,她這般,夫人也不會看中她。
翠煙也算鬆口氣,起碼暫時姑娘不會舍了她。
大夫人一時沒說話,任翠煙、翠柳跪在地上。
過了良久,她才發話,“起吧,回去好好服侍你們姑娘。”
“是。”兩人忍著雙腿痠澀起身,退至門處,才轉過身離去。
翠煙感受著背後審視的目光,強忍著轉頭觀察的想法,一切行動依照翠柳,直到走出大房,往清芷院去,才幾不可聞得撥出口氣。
大夫人的奶嬤嬤為大夫人斟了杯新泡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