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情究竟如何,有沒有可能再撐一下,突然腦中電光火石一般地一閃,注意到了剛才鍾允章言語中的最後一句話“蒼梧郡王不知大王何時要動用,又怕誤了大事”這才想要告病回北方養病、避過廣州的暑熱。
“周行逢會在下半年病故的事情,是靠穿越者的先知先覺才知道的。自然不可能告訴別人,何況這種預言說了別人定然也不信。如此想來,四伯父也有可能是因為不知道事情緊迫,所以在滅了大理國之後,藉著原本還算可以撐一撐的病情激流勇退了……這是害怕寡人因為滅大理之功勞猜忌於他啊……”錢惟昱在腦中默默思忖,越想越覺得有這種可能,不過這種話語都是打啞謎一般的,也不可能開口向鍾允章求證了。
“爾等先退下吧,寡人有言語要單獨與鍾使相談。”錢惟昱思之再三,最後還是決定下令讓殿上侍衛全部退下,把鍾允章請到後殿,然後才開口詢問道:“寡人也不虛情假意,可是四伯父在廣州心中有什麼疑慮不安?”
鍾允章聞言趕緊跪下,口稱聖德:“大王明見萬里,寬仁待下,怎會有人敢妄自希合上意。委實是蒼梧郡王在廣州身染沉痾,此事一旦召回杭州便可即刻分明,如何又會有假呢。不過蒼梧郡王身在嶺南,如今也七八年了,時常與老臣訴說懷念故土,此番重病,心灰意冷想要落葉歸根也是有的。”
聰明人說話都是點到即止就可以的了,錢惟昱一聽就知道四伯父是為了希望能夠君臣相得善始善終。如今四伯父已經衰老了,其子嗣自然都還沒有掙出什麼名望,與少年得志的錢惟昱相比,既然不可能有想法了,不如晚年做個富家翁,把爵位好好傳下去。自古天家親情最是淡薄,錢仁俊早年又是大起大落過的,幸得錢惟昱父子坦誠以待,總歸是得了個好下場,因此想要藉著養病徹底退下來也就在所難免了。
錢惟昱反覆斟酌再三,覺得將來對武平軍的作戰,軍事行動還是輔助手段,主要是靠外交借勢,既然如此,廣州那邊只要有兵馬能夠沿著南嶺鋪開形成壓力,也就夠了。既然四伯父一心要退下來,錢惟昱也不打算冒險把周行逢即將死的預言告訴他,那便順水推舟直接準了,好藉機把吳越國削奪各個節度使許可權的改制工作推行下去。從另一個角度來說,武平軍完蛋之後,吳越國肯定要面臨和北宋直接接壤的問題了,既然有那些可能導致內部暫時權力交接的真空期,不如讓之在武平軍完蛋之前過渡過去,也可以減少給強敵可趁之機的可能性。
……
吳越國的地方權力架構改革,原本就是一件逐漸堆積起來的問題,錢惟昱對於解決這個問題其實也已經思考了很久了,後來元德昭、孫晟、韓熙載寥寥數人也曾與聞,給出了一些參贊的意見。當然了,以錢惟昱的個性,乃至他基於不希望因為改革而損害軍隊戰鬥力的考慮,他肯定是不會效法趙匡胤“杯酒釋兵權”的簡單粗暴辦法的——在前衛與看來,杯酒釋兵權那就是給毫無歷史性權威、暴發戶式的君主使用的,吳越立國至今六七十年,當然不必和那些立國才幾年的暴發戶那樣猴急吃相差了。
如今的吳越地方權力架構,基本上還是兩個分省的節度使,乃至兩廣的都護府完成的,錢惟昱的三個伯叔分別執掌江西、福建乃至兩廣。原本權力還是比較均衡的,兩廣土地面積雖然大,但是在六七年前兩廣加起來人口戶數和稅賦基礎也不一定比福建或者江西高多少。
但是這些年下來,因為兩廣地廣人稀、開發潛力大,加上大搞水利設施、桑基魚塘治理沼澤地、吸納流民、對蠻族改土歸流,外藩各個郡王當中,四伯父錢仁俊的勢力便在不知不覺中打破了平衡,漸漸有了一些和兩浙的吳越國中央在財權人口上抗衡的潛力。只是因為吳越國如今也實施了類似於禁軍…廂軍的兩級兵制,親從都和北府兵、朝廷水師都在錢惟昱自己手上握著,四伯父才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