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哪怕吳越王沒和他接觸,趙普自己都隱約會有一種“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擔憂,畢竟趙匡胤那些見不得人的髒活兒大多數都是靠他趙普乾的。
趙普的算盤打得不錯,可惜的是,計劃終歸趕不上變化,尤其是,世上沒有第二個人能夠如錢惟昱那般知道,宋軍入川后的所作所為其實是引爆了一個火藥桶,只要有外力運作的法,好好支援利用那些即將出現的和還未出現的“反政府武裝”,可以在蜀地鬧出多大的效果。也正因為沒有人如錢惟昱那樣的先知先覺,吳越國在後蜀滅國之戰中始終靜坐作壁上觀的舉動也就難以用除了膽小怕事以外的原因解釋。基於這一點,吳越人的後續外交動作只要符合常理,可信度便會高的多。
錢弘儼按照錢惟昱出發前的吩咐,讓徐鉉帶著大筆黃金賄路趙普的同時,也讓林克己擔任了另外一路接觸的秘使,只是林克己接觸的物件是現年二十八歲的大宋晉王殿下、時任開封尹的趙光義。林克己秘見的使命自然是和徐鉉一般,明面上是告訴趙光義,希望他也幫著勸說趙匡胤千萬不要在滅蜀之後馬上“情緒不穩定”對吳越做什麼不冷靜的舉動。只是手段上麼,考慮到晉王殿下的身份,自然不可能用金錢去收買了。
……
晉王府,內室。趙光義和林克己寒暄試探一番後,對坐小酌,看上去倒是頗為以禮相待。趙光義身形略微有些矮胖,膚色發黑,不過數年來的養尊處優,已經把原本武夫的痕跡磨掉了不少,身上的雍容之態倒是更加明顯。他論年紀比錢惟昱還小兩歲,在趙宋立國之前可謂是人格才具還沒有充分定型,所以前些年功業不顯,如今也不過是剛剛才徹底成熟而已。
“林大學士學問素為吳越王倚重,南國文治之盛,小王也是久仰的,不比我北朝兵戈日盛,朝廷卻是無暇於學問,倒讓林大學士見笑了。”
“晉王殿下過獎了,晉王乃陛下肱股仰賴,微臣等僻處南疆也是久有耳聞,學問之要,在於見識,至於尋章摘句,不過世之腐儒,於國用無益,何足道哉。”林克己謙遜一番,把話題順勢轉到對趙光義的吹捧——當然了,所用的臺詞,大多是出發前就定好的基調,“以晉王才能,本來豈是一個開封尹可以值當的?陛下如此任用,實在有在爵祿上輕慢之嫌了。我家大王在杭州時,每每言及此處,也頗為殿下不值……”
“是何言哉!那是皇兄對孤的信重,還請林大學士慎言!”
“殿下贖罪,恰才是微臣沒把話說完——我家大王每言及此,多為殿下不值,但是嗣後又常說,這開封尹之位,卻是非殿下不可擔當——昔年周世宗天下安鼎,然不過……可見宗室忠義之人坐鎮中樞之要緊,若無晉王殿下這般公忠體國坐鎮中樞,陛下又如何得以在四境擾攘時安心率軍親征四方?殿下為了國事,不計較個人之得失,我家大王素來是最為敬仰的,常說五代十國以來,列國敗亡,莫不是因宗室之間不能團結,我吳越立國垂七十載,如果沒有家教門風整肅,如何得存?遍觀梁唐晉漢週五代,宗室一心者鮮克有終,唯有今日晉王殿下這般忠義,方才是大宋終結亂世之望所在啊!”
趙光義聞言轉嗔作喜,佯笑推脫:“吳越王過獎了,孤不過恪盡本分,大宋終得天下,那也是皇兄的功勞,孤豈敢貪天之功為己有。”
“此言差矣——我家大王在我吳越歷代君主之中,也算是有為之人了,然吳越能有今日,與忠獻王當日之大公無私才是最為緊要——忠獻王不計較一脈之得失,慷慨傳位於忠懿王,才避免了我吳越幼主臨朝之窘迫,嗣後當今大王年長有成,方得從叔父手中接回大位,因此我吳越才有數十年不遭內亂之幸。若是當年國無長君……”
“此事並非為臣者當言,林大學士今日此來可還有它事?”
“殿下直爽,微臣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