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遠意為什麼這麼想……?
方斐恍惚片刻,望向鏡頭時表情迷茫。
攝像機後,灰藍眼睛捕捉到這瞬間的變化,瞳孔收縮。
「停。」
導演助理不知所措望向他。
楊遠意說:「……就用這條吧。」
閔紅棉等來大赦,轉瞬就從反覆重拍的陰影裡歡呼一聲奔向外間,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好像準備立刻撲進新生活,完全忘了還沒有殺青。
導演助理收到楊遠意一個眼神,器材放在原地,輕手輕腳出去。
方斐坐在小沙發裡,已經恢復情緒:「還行嗎?」
他坦蕩蕩地問,襯託得楊遠意自覺剛才轉瞬的猶豫很醜陋。
劇本初稿是楊遠意寫的,許穆用他的梗概大刀闊斧改成現在這樣,其實已經和楊遠意最初的構思大相逕庭,他卻仍會心虛。
創作者剖心掏肺,難免有自我抒發。
就在不久前陳遇生還揶揄他,實現人身自由後找的伴兒全都是俞諾的替代版,或多或少,所以方斐也像。當時楊遠意罵他胡說八道,事後卻總去想到底有沒有這回事——人都愛犯賤,別人不說時還不會去思考,被提起後反而忘不掉了。
方斐自認在完成劇本,楊遠意一時也分不出他的私心還有多少留存。
畢竟俞諾對他,與其說是「白月光」,不如比作一道無法忽視的心理陰影,讓他至今對所有示好都懷著戒心。
比起折進去的幾年自由與差點夭折的夢想,愛情可謂不值一提。但再微弱,也是鮮血淋漓的一道疤,經年未愈,一碰就疼。
他根本不想提起這個人,卻說不清《歲月忽已晚》的劇本是不是另一種變相發洩。
但方斐超出了預期,他太好了。
好到讓楊遠意分不清曾經現實與虛擬情節。
「楊老師?」方斐沒等來表揚,不滿意,「怎麼了啊,我剛剛不行嗎?」
「沒有。」楊遠意看向他,嘴角彎了彎,「很棒。」
方斐一聲不吭,仍坐著。
燈光沒關,將本就少有瑕疵的一張臉雕琢得越發完美,方斐眉眼秀氣,睫毛長而密,但鼻子和下半臉的輪廓卻英挺,平衡了奶油感,有種冷淡的吸引力。
他現在沒什麼表情,襯衫敞開,胸口、鎖骨的吻痕淺淺地留著痕。
場景保持原樣,楊遠意摸了摸他的頭髮,望向搭建出的舊窗框,問了個奇怪的問題:「你喜歡這個故事裡的人嗎?」
「誒?」方斐短暫怔住,誠實地說,「我很喜歡小琳。」
「是嗎……」
「但即便她這麼勇敢了,很多事也無法左右,比如李航到底愛不愛她,單拍攝過程我有點感覺不到。」
難得剖析角色,楊遠意卻沒深究了。
他說:「這場拍得很好。」
「那楊老師,你多拿鏡頭。」方斐仰起頭看他,「我喜歡你來拍。」
楊遠意順過他側臉,鬼使神差地誇了一句:「真乖。」
低沉的兩個字彷彿擰開了閥門,方斐揚起臉,做夢一樣的神色,伸手抱楊遠意的腰。他的臉貼著楊遠意小腹,靜靜閉了會兒眼。
「真乖。」他說了今天的第二次,有股壓不住的勁兒,「給你獎勵。」
「誒,什麼?」方斐期待地提高了點音量。
楊遠意深深看他一眼,睫毛半遮住灰藍瞳仁,緩慢地、堅定地半跪在他面前。
在方斐的詫異裡,他勾住腰帶,沒任何遲疑地拆開。拍戲時只有動作沒有實際接觸,察覺他的意圖後,方斐不可思議地挺直腰。
「楊……」
「噓,你享受就行了。」
這是楊遠意在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