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開始的,二十年來風行天下。蠟光高懸照紗空,花房夜搗紅守宮。描寫的就是為她準備鳳仙花的宮女。”
不僅如此,前來迎接觀音得道昇天的二十八部眾穿的甲冑是宮中禁軍款式,題材雖是異界神佛,細節卻跟現實密切關聯,處處眼熟。
韋訓問:“這觀音的容貌也像你娘?”
寶珠有些迷茫,搖了搖頭,又點點頭:“跟歸無常殿的那幅豔屍壁畫一樣,細節和輪廓神似,但要說五官逼真,也算不上,或許畫師沒見過她本人,只是聽人敘述。”
韋訓道:“怪不得你當時出來就立刻讓我去塗抹掉。這一幅也要塗掉?”只等她開口,便捲袖動手。
寶珠思考了一會兒,拒絕了這個提議:“算了,那幅曝屍荒野的我受不了,這裡既然是神佛造型,就算得上高貴吉祥。宮中誇讚女子美貌,最高的讚譽就是說對方像菩薩。”
她抱著懷念的心情觀賞了一會兒畫中人物,對韋訓說:“你知道嗎,觀音出家之前也是一位公主,叫做妙善公主。”
寶珠又指著壁畫菩薩巍峨高髻上的蓮花寶冠,惋惜地說:“這種蓮花冠我也有一個相似的,阿孃留給我了,我當時計劃戴著它出家入道,可惜後來突然死了,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給我陪葬下去。如今我什麼頭飾都沒有了,就只剩下……頭髮。”
她站在柔和的燭光之中,背後便是菩薩身上的灑金大光相,皎潔的月光如同薄紗天衣裹住長髮,她明淨的面容帶著一絲哀愁,端嚴慈悲,彷彿是一尊高貴的少女觀音像。
是公主,像菩薩。
韋訓站在燭光照不到的陰影中,默默注視了她片刻,一股寧靜平和的暖流緩緩流過心間,躁動的邪念被安撫下來。
“要早認識你,我就幫你在地宮裡找一找了。再說你這頭髮不是比任何珠寶都漂亮嗎?”
寶珠聽到這句頌揚,雖覺得害羞,嘴角仍壓抑不住上揚,驕傲地微笑起來。
兩人再次上路,庭院中有些風吹草動時,寶珠仍有畏懼之態。韋訓思考良久,覺得心境已平,也剛洗過澡,難得的乾淨了,便將顏料罐倒手,空出朝向寶珠那隻手,微不可察地動了動指頭。
心想:倘若她沒看見,那就算了;若是看見了,卻假裝沒有看見,又或者不明其意……
還沒等韋訓排列出所有可能性,寶珠已經快步迎上,一隻火熱而柔軟的手掌用力握住他,她心滿意足地吁了口氣,又略微有些怨懟,怪他怎麼現在才伸手。
空中依稀飄蕩著木樨樹下酒醪的醇香,兩人並肩走了一會兒,彼此羞赧難言,誰都不吭聲。在這樣寂靜的夜裡,心跳聲如同擂鼓一般響徹耳畔。
寶珠覺得十分悸動,可同時又很安心,握著他的手,感到似乎透著一絲暖意,不像上一次那麼冰冷,看來熱水不管內服還是外用都很見效。
為了緩和這種奇異氛圍,她打趣說:“我……我將華清宮的湯泉賜給你好了,那裡和翠微宮一樣荒置,如今只有鳥雀狐兔光顧,再添一頭狸奴也不多。”
韋訓低著頭唔了一聲,腦中白茫茫的一片,不知該如何作答。往日豪飲千杯從未醉過,今日一滴未沾,步伐竟有些發飄,要不是牽著她的手,感覺自己已經飛了起來。
上客堂到歸無常殿要穿越大半個蟾光寺,兩個人感覺走了沒幾步就到了,鬆開手時,彼此都有點失落。站在那條通往大殿的迴廊前,寶珠突然猶豫了。
“好不容易洗得清清爽爽,不想再去聞那股味道。你快去快來,我就在這裡等你。”
韋訓觀察大殿到此處的距離,中間雖有稀疏樹木,倒是不妨礙視線,能夠一眼看見她。只是疑心寺廟古怪,不想就走。
寶珠見旁邊屋簷下有一尊威武剽悍的韋陀天雕像,便站到他的金剛杵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