捐得起,也只是死馬當活馬醫罷了。大人見笑。”
我笑道:“大人過謙了。古人云,丈夫為志,窮當益堅。老當益壯,又說,凡殖貨財產,貴其能施賑也,否則守錢虜耳(注1)。大人其志可嘉,玉機欽佩。”
李瑞站起身來行了一禮,笑道:“大人有學問。說話間便有許多道理教導下官。下官受教。”
我忙道:“李大人且坐。玉機還有好些話要請教大人呢。”看他坐下,我方問道:“大人知道因何事被請到永和宮來麼?”
李瑞道:“實不相瞞,下官不知。下官只知,大人本來是請鄭大人入宮的,只因鄭大人病了,喬大人又不在。下官才來的。不知大人有什麼吩咐?下官好回去轉告鄭大人和喬大人。”
李瑞新官上任不過數月,且聽他話裡的意思,應當不知道掖庭令在秘密調查嘉秬之事。他不知道,我自然也不能說,只得道:“是有些要緊事。只是得與鄭大人當面說。”
李瑞道:“鄭大人久不在掖庭屬,一切公務都委託喬大人處理了。大人要見鄭大人,恐怕不易。”
“既然如此,那鄭大人為何不退位讓賢?”
李瑞道:“據說已經上表辭官了,不知為何,上面一直沒準。如今掖庭屬的大小事務一律歸喬大人打理。大人若有什麼事情,找喬大人也是一樣的。”
掖庭令鄭大人一直領帝后密旨,查探嘉秬之死的真相。如今他雖然纏綿病榻,但因為尚未結案,所以一直不得退休。鄭大人若不能理事,想來這案子應當是歸喬大人管了。我沉思片刻,說道:“罷了,如此我明日便去掖庭屬拜會這位喬大人吧。”
李瑞笑道:“大人身為上官,為何要拜會他?”
我微微一笑:“敢問李大人,那位喬大人午後當真是不在掖庭屬麼?”
李瑞臉上似有陰雲飄過:“這……喬大人家中有些急事,確實不在掖庭屬。”
我取過一方錦帕,在盛滿清水的筆洗中沾溼了,輕輕擦去書案上的墨漬,眼也不抬的說道:“我雖然品銜略高,但畢竟只是後宮內官。你們外官事忙,又是先生前輩,玉機自當去拜會請教。”
李瑞道:“大人過謙了。不知大人明日幾時駕臨掖庭屬?”
我想了想道:“明日一早便去吧。”
李瑞站起來道:“如此喬大人和下官明日一早定在掖庭屬恭候大人。”
我正要說話,綠萼進來稟道:“姑娘,這會兒前面快放學了,該預備著走了。”
李瑞連忙施禮告辭,我親自送他到悠然殿的門口。他駐足半晌,一張臉憋得通紅,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轉頭道:“大人,下官是個再卑微不過的粗人,自知不堪大用。但若大人有所差遣,下官萬死不辭。”說罷匆匆一揖,快步去了,走到照壁處,右腳被左腳一絆,一個趔趄,險些撲倒在地。
綠萼失笑道:“這位李大人怎麼這樣慌張?”
芳馨掩口笑道:“他才升了左丞沒幾個月,還不慣向上官表忠心,所以這樣慌張,像做了虧心事一般。”
從前我在長公主府做柔桑縣主的侍讀婢女時,雖無實權,但地位超然,從來也沒有奉承過管家和長公主,更不用說表態效忠了。然而自從我列選女巡始,便時常要說大話,表忠心,或為了消弭主上疑心,或為了討主上歡心。一開始自然是不願意說的,然而時間一長,便也覺得這是做官必備的了。我嘆息,淡然道:“做官麼,都是這樣的,慣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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