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微濃攔下:“駙馬爺息怒,我今日本就是微服出宮,的確不宜招搖。您若送來一輛金鼎馬車,我的身份可就洩露了。這兩輛馬車,其實正好。”
微濃言罷,又指了指自己來時乘坐的車輦:“您瞧,我原先乘的馬車,也是這等規制的。”
明重遠不敢不給微濃面,只好作罷,轉而朝她續道:“遠撞壞了您的馬車,還要委屈您一回程,改日必定得去東宮向賠罪。”
“駙馬爺不必在意。天色不早,您也快去祈福吧,耽誤了吉時可不好。”微濃隨口敷衍他幾句。
明重遠便沒再挽留。他從兩輛馬車裡挑揀了較為寬敞的一輛給了微濃,目送她坐上車輦啟程回宮,自己才帶人上了千霞山,往璇璣宮行去。
微濃坐上公主府的馬車,顛顛簸簸往燕王宮返程。她今日著實是累了,此刻鬆懈下來,便想往車壁上靠。
哪知同車的宮婢卻驚呼一聲:“妃小心。”
“怎麼了?”微濃立刻直起身,警惕地問道。
但見宮婢用袖擦了擦她身後的車壁,回道:“奴婢是看這馬車不夠乾淨,怕您身上沾了灰塵。”
宮婢不說,微濃還沒察覺到,這馬車的的確確不夠乾淨,至少打掃得不夠仔細。想來公主府上馬車數輛,金城公主與駙馬主要乘坐的必定是寶蓋金鼎馬車,而餘下的這些主要是送客所用,有的長年累月停放
著,下人們打掃時便鬆懈了。
今日事發突然,下人們回去取車,估摸也來不及重新打掃。亦或是有人偷懶,胡亂收拾了一番。如此分析一番,微濃便寬容地笑了笑,沒多計較。
她並不是個過分講究的人,從前在房州跟隨鏢隊出鏢,也曾歷經過千難萬險、重重艱辛。相比當時,如今這馬車已足夠舒適了。
想到此處,微濃將身往後靠了靠,開始在馬車裡閉目養神。宮婢也在旁打著盹兒,時辰便過得快。
待馬車回到東宮,宮婢服侍微濃下了車,忽然又是“哎喲”一聲。
微濃對她的大驚小怪已經習以為常,忍不住笑問:“這次又是哪兒髒了?”
宮婢指了指她的狐裘下襬靠近左腳的位置,撇嘴道:“公主府的馬車也不乾淨了吧!您這好端端的狐裘,蹭的是什麼呀?可別是馬糞?”
微濃順著她所指的位置定睛一看,果然是有一些非黑非紫的東西,蹭到了自己的狐裘之上。但沒有她說得那麼誇張,只不過是一丁點兒,讓原本純白的狐裘下襬,染上了星星點點的汙漬。
微濃十歲起跟著鏢局走鏢,雖不敢自稱馬術超群,但也對馬匹為熟悉。她仔細瞧了瞧這些汙漬,絕不像宮婢所說是馬糞。可,在公主府的馬車裡,又會沾染上什麼灰塵呢?
微濃近來頭痛於聶星痕遇刺之事,今日又被楚王冷言相待,此刻也無心探究,回到含紫殿便脫下狐裘,交給宮婢打理。
那隨侍的宮婢名叫“曉馨”,是個可靠之人。平日微濃在東宮的一切事務,多是交給她打理;今日出門微濃在半上“移花接木”,也多虧她做內應。雖說不上忠心耿耿,但她也算深諳宮廷處事之道,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很懂得分寸。
曉馨哪裡都好,就是為人挑剔,此刻一直唸叨著公主府的馬車不乾淨:“好端端的狐裘,染上這一片汙漬,也不知是什麼東西,黑紫黑紫的乾巴巴一片。”
黑紫黑紫?微濃本已走進內殿,聽聞此言又立刻走了出來,朝曉馨伸手:“狐裘呢?讓我瞧瞧。”
曉馨便將狐裘遞了過去,口中嘟囔著,不忘提醒微濃:“您當心,可別髒了手。”
微濃似沒聽見一般,只將狐裘拿到窗戶旁的敞亮處,用手抹了抹那點汙漬。指尖傳來粗糲乾燥的觸感,微濃對著這泛紫色的細小顆粒,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