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巾儒靜靜地坐在椅子上,望著廊下的雨幕出神。
老管家鍾叔走到他身邊,低聲道:“老爺,龐小津帶人回來了。他說,少爺被龍翼衛從登聞鼓院帶走了,他們沒攔住。如今被關進了衛所地牢,說是要等著魏世子繼續審案。”
龐巾儒目光望著遠處那棵芭蕉樹,雨水如流水沿著葉片流下來,“曾家為何留下個尾巴,查清楚了嗎?”
鍾叔噗通一聲跪在地磚上,“老爺,都是老奴的錯,當初沒做乾淨。”
龐巾儒慢慢望向了他:“我一直和你說,遇事不要急,你膝蓋不要了?”
鍾叔:“老奴怕少爺在地牢中受苦,也怕被龍翼衛咬住了,二小姐也會受到牽連。”
龐巾儒沉吟:“到了龍翼衛手裡,不死就是好的了。瑞兒罪不至死,阿月,阿月怕是躲不過。魏無忌離開盛京前往幷州,連我都沒得到任何訊息。也許,陛下也是對我生了疑心了。”
鍾叔駭然:“大小姐……老奴該死老奴該死!德妃娘娘雖身在冷宮,封號端儀仍在,與陛下的情誼並沒斷。老爺是否多慮了?”
龐巾儒:“年關將近,風雨卻來了。叫修文來見我。”
鍾叔:“老奴這就催他來。”
鍾叔用了些力氣才站起身,他老了,這一跪就讓他掉了大半力氣。
蹣跚著往門口走去,還未至門檻處,就被身後枯坐著的龐巾儒喊住。
“不用去叫了。叫,他也來不了了。”
鍾叔聽得一愣。
龐巾儒:“你吩咐人到龍翼衛和宮門口看著,有什麼事立刻來稟告我。”
對於盛京的百姓來說,一年中有兩個時節最難熬。
一是夏雨,天像是漏了個窟窿,雨恨不得連下二三十天。
二是冬雨,雨絲連綿不斷,最冷的時節,盛京地面上多有薄冰,走起路上時常滑到。
龐飛燕躲在馬車裡,心同這天氣一般悶冷的厲害。
一早,哥哥便被闖進府的龍翼衛們帶走了,說是被人告凌辱婦人致死。
聽說爹爹從宮裡回來了,她便跑過去找他,不曾想在門外聽到了幾句不明不白的話。
她頭腦一熱,便從家中跑了出來,乘了馬車往龍翼衛所去。
她從小便沒了母親,爹爹對她縱容居多,姐姐和哥哥對她寵愛有加。
但其實,她知道,家中很多事,爹爹只會和姐姐說,她和哥哥是兩個沒用的存在罷了。
她可以不在乎,她今日突然心生害怕,居然是她爹和魏無忌可能要站在對立面,她再無機會靠近他。
是她不孝不悌嗎?是她不為家族考慮嗎?
可是她爹何嘗為她考慮過,明明知道她喜歡魏無忌,明明她求過很多回。
她爹如何說的,他不是她的良人。
姐姐想進宮就進宮,哥哥甚至都做出凌辱婦人的事來,她爹不是都縱容了嗎。
龐飛燕眨眨眼睛,不知第幾次撩開車窗軟簾,望向那處矗立的高門。
她一時腦熱冒雨來到了此處,真到了這裡,心下卻忐忑起來。
龍翼衛所大門處沒有什麼動靜,雨水淅瀝沒有要停的意思。
她想要見一見魏無忌,告訴他,她過往十數年乖巧度日,遇見他後便想搏一搏。
今天她想要向他剖開自己的心,告訴他,她喜歡他。
她知道他平日裡總是躲著她,對她沒什麼好感,沒關係,她只是想要告訴他不讓自己留遺憾。
今日,她想跨出那一步,拋開女子的臉面。
然而,好像並不如她想象的那般順利。
隨著時間的流逝,她心底的勇氣一點一點卸下。
積在道旁的雨水似乎